第二卷愛情戰爭109、絕食第四天(1 / 1)

第二天上午,杜玫把家裏發生的事情,向每一個顧客宣講,來小賣部買東西的胡玉琴也不例外。胡玉琴本就具備“小廣播”才能,自然到處宣傳,其他好管閑事的也不肯讓嘴巴閑著,所以這件事全村很快就人盡皆知了。但一般人不敢參和,隻有李國柱夫婦來勸侄兒一陣,德光隻說了“謝謝”兩個字,就閉目不語。

這天黃昏,李國基不顧抗洪緊張,趕回來暗探消息,得知德光又是滴水未進,臉上在冷笑,心裏已有些慌急。他清楚德光的脾氣,一旦認準的事情,輕易不會改變。但今天他得去鄉政府參加值班,隻好匆匆忙忙吃了飯,一言不發,拔腿就走。妻子追到院門外,哭著問他怎麼辦,他回“不曉得”,明顯底氣不足,步履沉重地離去。

傅智一家聽胡玉琴通報了這一意外情況,深感震驚。夫妻倆對德光心生同情,但傅宏覺得話已出口,覆水難收,隻好下茨菇田去悶頭拔草。何德香無計可施,坐立不安,做事沒心腸,不著痛癢地勸慰女兒一會,又跑到田頭問傅宏怎麼辦,傅宏一言不發。何德香罵了他幾句,又歎息幾聲,回家再去勸女兒。

傅智實在沒想到德光對自己如此鍾情重情,堅貞執著,不惜采取這樣激烈的手段跟父親抗爭,自己卻一點也幫不上他,隻好敷衍母親幾句,就一個人躲在臥室,關起門來偷偷地哭泣,有幾頓飯沒好好吃了。傅宏和何德香勸說無用,又不能聲張,一家人急得像臀尖害瘡一般,坐不住站不住,又羞於告人。

何德芳是第二天下午聽說這一消息的,覺得不能裝聾作啞,便於黃昏時分跑到妹妹家詢問真假。知道消息確鑿無誤,卻也拿不出辦法,隻好不痛不癢地安慰三人幾句去了。

第三天,德光頑強地咬牙苦熬著。

第四天,家中氣氛格外緊張。小韜也察覺異常,不敢大聲喧嘩。

李國基上午沒回來。

村醫戴敏聽說這件事,以感冒複診的借口來李家探望,覺得德光精神不濟,脈息微弱,一量血壓,比正常人低了不少,慌忙把張仁英拉出鍋屋,告訴她:“再這樣下去人就危險了,我給他先輸些葡萄糖鹽水吧?”

張仁英巴不得有人幫助,當然答應。誰知戴敏匆匆忙忙地拿來藥品、器械,卻沒能用上——被德光斷然拒絕了。

張仁英哭著罵德光,又罵丈夫,等戴敏告辭離去,她關起東西兩道院門,來說德光:“你不就是用苦肉計,逼你老子投降嗎?他現在也是騎虎難下,得給他一個台階,我想找人轉彎,可這需要空檔。現在你得先聽媽的,瞞著他們,吃些東西,媽保證就我一個人曉得。真餓出事來,你讓媽活不活呢?”她一麵說,一麵抹淚。

德光也哭了,抓住母親的手說:“媽,兒子就靠你了!”

張仁英含淚點頭,立刻去做了一碗西紅柿雞蛋湯麵條,加了豬油、麻油。

德光坐在床上,不顧燙嘴,吹一口吞一口,吃得狗舔幹淨。

張仁英鬆了一口氣,便到村裏找劉緒成支書、萬家兵主任。通訊員告訴她,兩個人上圩抗洪去了。

她回頭找了一條小船,自己打棹,趕去大圩尋到他們,哭訴了一番。

劉、萬二人雖然知道抗洪事大,但是眼前有出人命的危險,況且是老領導家的事,不能推脫,於是交代副主任臨時負責圩上工作,立刻坐了村裏的小輪船,趕到鄉政府。聽說李國基在北湖大圩上,就直接把船開了過去。

李國基見妻子為家中私事,調來兩個把守陣地的村一把手,十分吃驚,但兒子以命相搏,此刻火燒眉毛,自己不能再意氣用事,可嘴上又不能立刻答應,便先說了一通自己的理由。

劉、萬二人知道,他內心看不上傅家,加上過去結下了疙瘩,還梗在心裏,現在反而讓大兒子做他的上門女婿,麵子丟不得,心坎過不去。他們隻好勸說,改革開放了,人的觀念也要革新,不能抱住老黃曆過日子。

劉緒成還十分嚴肅地說:“德光現在是解放軍軍官,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不但你後悔不及,就連我們也沒法交代,畢竟在咱們村裏。”

萬家兵的話像一盆酸辣湯,兜頭潑向李國基:“老領導,我看你是六月心裏沒暴曬的被褥,黴氣重呢!既然德光心甘情願招女婿,又不是逼你做上門女婿,你要當什麼法海?三年女婿二年半,德光不可能永遠寄人籬下。話說回來,就是有個孫子姓傅了又能怎麼樣?百年之後,你墓碑上多個名字、少個名字,有多大意義嘛?”

李國基想,萬家兵人粗理不粗,自己已有孫子,跟祖宗好交代了。於是借坡下驢,歎息說:“唉,罷了,我就聽你們一回,大不了走在村裏,被人戳幾回脊梁骨。”

劉緒成笑道:“哪個掉了大魂,敢背後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