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番望聞問切,看了妊娠試驗結果,許老輕聲說好,吩咐女學生:“傅醫師的妊娠脈象比較典型,你可以體會體會。有些胃熱,用安胎涼膈飲吧。”
學員答應,請傅智坐到她的桌子橫頭來。
一位病人立刻填補了傅智讓開的坐凳,伸手給許老診脈。
學員給傅智搭了一會脈,就拿蘸水筆開方子。傅智看見她在病曆上寫下:
知母6g,麥冬6g,人參3g,蘆根12g,葛根9g,黑山梔4.5g,竹茹4.5g,
蔥白 2根。
3劑,每日1劑,早晚空腹各1次。
她在醫學院學過中醫藥基礎,知道這個方子有補氣安胎、滋陰清熱、和胃降氣之效,十分放心,等許老對處方複核簽了名,便去劃價記賬,交給中藥房,然後渾身輕鬆地返回病房。
下午下班前,藥劑科的人送來兩個小保溫瓶,上麵貼著名字。傅智打開瓶蓋的時候,藥液還熱氣撲臉,涼一會才一鼓作氣喝了下去。還不錯,味道不太苦。留一瓶帶回宿舍,第二天早晨當茶喝吧!
接連喝了三天,嘔吐果然止住了,傅智十分高興。
這天,她剛寫好醫囑,一位領材料回來的護士叫她:“傅醫師,有人找你,在樓下門口等著呢!”
傅智道了謝,就下樓探看。
見到人,她十分驚喜:是爸媽來了!
傅宏、何德香衣著簡樸,提著、背著東西,站在門口,像在探望遠方的親戚,又像要長期照料住院病人。第一次看見穿著工作服的女兒,他們臉上的笑容是那麼自豪、激動、親切。
她叫著爸媽,快步下樓。
母親連忙招呼:“慢一點、慢一點!”好像她變成了嬌貴的瓷器,稍不留神就會碰碎。
父親伸出手來,似乎要攔住她,又像要接住她,還調侃地叫一聲:“傅醫師!”
她笑著問爸媽:“你們怎麼來了?”
母親說:“德光前天打電話告訴了他媽,讓他媽告訴我們,說你懷著了,有反應。”
父親有些不高興,說:“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不直接打電話告訴我們?”
女兒解釋,想等穩定了再報喜,現在吃了3天中藥,反應完全好了。
爸媽轉憂為喜,一邊跟著她向宿舍走,一邊介紹帶的糯米麵、黃豆、菜籽油,跟鄰居收的雞蛋、新磨的焦屑、才打的麻油。藕粉是你婆婆托我們帶的。
傅智又感動又好笑又生氣,說:“你們也太著急了,我這裏沒有鍋灶,一天三頓吃食堂,帶這些東西來怎麼辦?你們費這麼大勁弄來,叫你們帶回去吧怕你們難過;丟這裏吧,時間長了,壞掉就是浪費。”
夫妻倆聽了,互相抱怨起來。父親說,“我說先來看看,你說空手行嗎!”母親說,“我不是說少帶些的嗎?你偏要多帶,恨不能把家搬來。”
她勸爸媽別吵嘴,再想辦法。
到了宿舍樓,進入女兒的房間,他們見隻有一間房,除了床鋪,就是一張課桌,一隻方凳,還有家裏帶來裝衣物和書籍的小木箱、柳條箱。半截課桌、木箱上、床鋪裏邊,都堆著書。床頭到門後拉了一條膠皮線,晾著衣服。這哪裏像年輕女大夫的閨房,活像出租房有文化的農民工宿舍,還不如她鄉下的臥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