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車手是位30多歲的男子,也跌倒在綠島裏。他有頭盔,頭沒事,脖子被樹枝刺破了皮,流出一道血痕,摩托車歪在路牙上。他慌忙爬起來,卻見被撞者也撐起身子,細看卻是一位老漢,嚇得不輕,急忙上前探問:“老爹爹,你感覺怎麼樣?”
頓時有人圍觀。同胞們喜歡圍觀如看戲,當時的精神狀態就如魯迅的《示眾》裏描寫的,好奇、無聊、麻木、顢頇。這是一種慢性病,持久難治,華佗束手。不過,今天的觀眾多了一份廉價的關切,一份冷漠的幽默,當然也有真誠的熱心。
一位中年男子說,“跌得不輕,恐怕有幾根骨頭要不是原配了!”
傅宏咬牙看著戴頭盔的:“是你吧?”
肇事者老實承認:“是我!”
傅宏覺得滿意:“好,沒溜,有種!我能爬起來,算你運氣,爬不起來,你得送我去醫院。”
肇事者忙著表態:“這是肯定的。我拉你一把?”
“不要!地上有些燙人,我不會賴著。”
有位女士叫喊:“不能拉,讓他自己起來!”
這一帶有不扶跌倒老人的陋俗,據說那會折老人陽壽,雖然可笑可歎,不少人卻煞有介事。傅宏不信這種無稽之談,隻是不服輸,同時想檢驗一下身體。
他見剛買的菜散落在路麵,叫對方先撿來,自己慢慢地站起,發現右手剛才撐地時被擦破,手臂疼痛,但是活動自如;右腿外側被擦破雞蛋大一塊皮,冒著血珠,感覺火辣辣的痛;小蹲、旋轉無礙;頭扭動幾下,腰前後左右、順時針、逆時針活動,有些疼,知道是被拉了筋,不是大事。
他有些放心了,說:“傷是小傷,不需要經官動府,但是,你也得負責。”
肇事者也放心了,甚至有些高興:“我肯定負責,我出100塊錢,你自己去包紮行不行?我真有急事。”
傅宏說:“不要忙,老年人,就怕腦出血。按道理要做ct,還要觀察三天。”
有位老奶奶誇傅宏筋骨不醜,摔那麼厲害也沒傷骨頭;一位年輕男士讚揚說:“老頭子,你蠻有醫學知識的嘛!”
傅宏有些自豪:“我閨女是醫生!年輕人,你的人,跟摩托車牌照要讓我拍個照片,萬一有事,還得找你。”
幾個人異口同聲稱許說:“老頭子很精明,話也在理。”
摩托車手隻好讓傅宏拍了照。
這時有位中年女觀眾提議:“老爹爹,既然你閨女是醫生,應該打電話叫她過來,給你先檢查一下。”
傅宏覺得告訴一下珍珍也好,但不能要她來,耽誤她上班。於是撥通女兒的手機,內心其實就是想聽兩句安慰話。
哪知道傅智一聽老爸被撞,大吃一驚,立刻下令說:“你在那裏不要離開,叫撞你的人也別走,我馬上就到!”
摩托車手急得要命,想加傅宏100塊錢,放他走,傅宏不同意,他隻好把摩托車推到人行道邊,把傅宏的三輪車也拉過來,兩個人一起坐在樹陰下捺住性子等候。
太陽漸漸火起來,觀眾覺得看到結局的樂趣抵不住毒日頭製造的難受,再呆下去劃不來,於是陸續散去。肇事者也幾次想走,卻被傅宏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