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貌是天生的。有的人生的俊美,貌比潘安;有的人生的奇醜無比,狀若黃巢。
人是寂寞的,俊美的人是寂寞的,貌醜的人也是寂寞的,寂寞的人在寂寞的時候:有些人是陶醉的,會到夜晚躲到一個地方點一瓶白酒,獨自一人來個一醉方休,才不管世人明天的眼光;有些人是清醒的,會在大清早上走到人多的地方,點上一杯清茶,度過苦悶的一天。那天最好是來一勺濃香的鐵觀音,那種香味是會讓人永遠也忘不了的,而精神也會更加清晰,思路也會條分,讓自己的內心安靜下來,思考明日的自己會是怎樣。
有個人一直坐在青翠墨綠的閣樓之上,時而填茶換水,時而蹙眉思慮,那人仿佛用一雙發現美的眼睛觀察人群中極易消失的美麗麵容,但那人的麵容,卻是溝壑縱橫,血肉斑駁不堪,那一縷耀眼的紫芒照在那人的麵部看起來依舊是平整的,像是一副雕刻的景物畫,可惜是畫在臉頰上,沒有人敢瞧上一眼。隻要是有一雙眼睛的人,碰到那種奇異的麵容,就決計不想再看到,最好以後都不要見到。
易容,是他的名字,也是他的職業,更是他的賴以生存的技藝。他不是在大醫院裏麵工作,也不是在美容院裏供職,而是獨自經營一家小診所,收治清除一些患有跌打損傷、皮膚潰爛疤傷病症及需要麵部美容的人,用他的話說修複容貌是小術,真正的絕活是換天改地的易容術,盡管大多數的時候實展的是小術,但也足以讓他過上小康的幸福生活。
易容有富足的生活和大量空閑的時間,但他的內心依舊是素潔與質樸的,唯獨他的腰間環佩著一柄小刀,一柄鋒利的小刀,看那懸掛在外麵的刀鞘就知道,細紋做得精細有致,圖畫形象栩栩如生,總算有件獨特的裝飾物讓人不至於對他的身份產生懷疑。
刀飾物不是李尋歡的那柄飛刀,易容也不是像李尋歡那樣似的江湖浪子,這柄小刀是易容用來給人改變容貌的,可從來沒有人見過他取下這柄刀為人改變過容貌,所有人都知道易容的這種技藝已經出神入化,但他從不給自己易容,改變那醜陋的外表,除非是讓他的寂寞遠走高飛,不然也難以有理由讓自己改變容貌。
縱容再醜,易容是寂寞的,縱容再美,易容還是寂寞的。易容沒有朋友,更沒有知己。每個第一次見過他的人都會產生孤獨感,亙古未有的孤獨感,讓人火熱的心一下子迅速冰凍住,孤獨寂寞冷隨即而來,而他正是孤獨寂寞的象征。
簡單的服飾,整齊的衣襟,搖曳絢麗的刀鞘依舊難以掩蓋易容的那種奇醜,可他喝的卻是茶,一盞清茶,一杯朝起的晨光映照下宛如碧玉的茶,而在這俗稱高雅誌士集聚的雅致茶樓,突然蹦出這麼一位麵目可憎的惡相人,豈不大煞風景。也許不知所以的客人會驚呼不可思議,應該讓他去喝那濁酒,而不是來這裏。可是杯子裏的不是濁酒,更不是醉人的花酒。也許他是想告訴世人,孤獨寂寞不一定需要酒來解除的,排解內心孤寂的也可以是一盞沁心的茶。
曾經也有人試著開玩笑的問過他,既然你的手段如此的高超,技藝如此精巧,怎麼不給自己換上一個俊美的麵容,娶上一個貌美的姑娘,排解這人世的孤苦之情,何必弄得這般冷漠。可是,明知道沒有結果的詢問依舊擋不住對他充滿好奇的男女,當然他沒有回答,也不會去回答,遇到盤根問底、追究不住的人也隻是輕輕的搖了搖頭,阻止別人的無休止議論,總是讓人一時感到摸不著半點訊息,毫無防備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