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次直奉戰爭中,張學良與郭鬆齡嶄露頭角,立下戰功,其聲望地位在奉軍中日漸上升。張作霖為整頓奉軍,成立東三省陸軍整理處,自兼總監,副監孫烈臣(曾任吉林省長,是“中央”派到東北去的,也是張作霖的一員大將);另一副監是薑登選(曾給孫中山當過參事)。張學良任陸軍整理處參謀長兼任東三省航空處總辦、東三省陸軍軍士教導隊隊長、東三省陸軍講武堂監督等要職。但他的實際職務仍是第三旅旅長。
為培養、鍛煉張學良,張作霖有好多事都讓張學良去辦。每天天剛亮,張學良要到航空處看看,再到北大營走走,然後去拜見父親。因是父子關係,當然與別人有所不同。當張作霖還未起床時,張學良就在臥室外麵的沙發上坐等,讓當差的報告大帥他已來到,問爸爸有沒有事,沒有事,即回到整理處,辦完事即吃中午飯。下午辦辦事,晚上還要打打麻將,找找女朋友,每天夠忙乎了。張學良當時地位特殊,實權甚多,成為東北地區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少帥。
1924年9月15日,奉軍先發製人,向朝陽、山海關進軍,第二次直奉戰爭開始。奉軍當時隻有七萬多人,仗該怎麼打?大家開軍事會議時,麵麵相覷,怕出征後回不來。當時東北軍有五個軍團:第一軍團長薑登選,副軍團長韓麟春,駐喜峰口;第二軍團長李景林,副軍團長張宗昌,駐朝陽;第三軍團長張學良;第四軍團長郭鬆齡。臨行前,張學良向於鳳至告別,在於處住了一夜,他說:“你不要說話,不要擾亂我的軍心。我是來看看你就是了。”其實彼此心裏都明白,既然當了軍人,就應該準備著犧牲。在山海關時,第三軍團在一邊打,第一軍團韓麟春帶著部隊在九門口,結果未打進城去,韓麟春敗下陣來。天亮後才把情況搞清楚,周圍全是大山。當他們把城攻陷後,郭鬆齡與韓麟春鬧起矛盾來。奉軍中的士官派與陸大派的矛盾再次“爆發”,他們都受張學良的領導,但彼此矛盾根深蒂固。張學良認為郭鬆齡雖有諸多長處,但是非常小氣,缺乏肚量。郭鬆齡總想讓張學良隻跟他好,不讓張跟別人好。張學良決心乘勝前進,而吳佩孚的部隊卻隻守不出,張學良隻好在九門口等著。張學良征得薑登選同意,秘密由山海關抽出八個團,派郭鬆齡統率加入九門口的部隊。郭鬆齡奉命到達後,要求接替第一線,薑、韓認為郭氏爭功,言多譏諷,使郭鬆齡所率部隊充作預備隊,郭深感不滿,張學良也對郭鬆齡略有責難。郭鬆齡大發脾氣,即帶部隊撤離前線,甩手不幹了。當時薑登選除將這一情況電告張作霖外,並對張學良說:“郭茂辰如此違抗命令,應當軍法從事。”這下可苦了張學良,他心想,“這家夥是怎麼回事?”就打電話罵他幾句,郭鬆齡卻把電話放下了。萬般無奈,張學良隻好夜間騎馬走山路去找郭鬆齡,跑了幾十裏路,中途遇到後撤的部隊。張學良問:“誰下的命令?”有人答,“是郭旅長。”張學良命令部隊立即停止前進,都站著,不準跑。直到天亮,才在一個四合院裏找到郭鬆齡,他正在睡覺。
張學良喊:“起來,起來,起來!”
郭鬆齡答:“我是你的老師,不能這樣。”
張學良說:“可現在我是你的上級(長官)。”
郭鬆齡說:“我給你丟臉了,人家打勝了,我來幫忙,我不幹!”
“你不幹?”張學良很嚴肅地說:“那好,今天我是你的長官,你要真是不幹,你身上帶著槍,我沒有帶武器(說著張學良撩起衣服讓郭看),你可以開槍把我打死。”
郭鬆齡說:“我願死。”
張學良說“那好啊,你既然想死,就到前線去死。你到前線打了勝仗,不是可以收回麵子嗎?萬一出了問題,要殺頭咱們一起去,出了什麼事,我來承擔責任。”
張學良又向郭鬆齡開導一番。郭鬆齡說:“你放心,我說到做到。”他把軍隊整頓一下,就開回去了,敵人一看,也不曉得來了多少人,被嚇壞了。郭鬆齡一發火,有點野性,一下就攻上去了,打了大勝仗,俘虜了兩萬多人。山海關的鐵路已被破壞,別的軍隊也都退了下來。沒有列車,張作相與張學良是坐軋道車進去的。張作相把張學良的眼睛捂住,不讓他看到到處都是死屍的場麵。但他還是看到了。他看見一個士兵死後還握著槍,心裏十分難過,打敗仗實在是太慘了,兵敗如山倒啊!張學良對戰爭的殘酷性身臨其境,別有一番感慨。
1996年,他在夏威夷第一華人基督教堂作“見證”時又說:“在中國不幸的動亂年代,我參加內戰不知多少,殺人如麻。”再次表示懺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