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學良送蔣被扣,與世隔絕。當年叱吒風雲、以民族大義為重的“少帥”風采,因此“塵封”。
1946年11月,張學良由貴州經重慶移居台灣,長期幽居於高牆深宅之中。在漫長的歲月裏,張學良埋頭讀書,成為明史專家。他熱愛藝術,尤愛蘭花,在台北自己的院子裏開辟了兩個蘭園,一個種洋蘭,一個種國蘭;平日生活除念經、談史外,多傾心於養蘭賞蘭。張學良以蘭為友,以蘭為伴,以蘭抒情,以蘭為喻,熬過度日如年的時光。
張學良對蘭花的了解與熱愛由來已久。當年在東北老家就養有各種各樣的名蘭。然而,因為戎馬倥傯的戰爭環境所致,很難有時間去研究蘭花、切磋蘭藝。
張將軍對蘭花的品種、特征都了解得細致入微。對蘭文化的喜愛和研究已達到如癡如醉的程度。他如此讚賞蘭花:“芳名譽四海,落戶到萬家,葉立含正氣,花妍不浮華,常綠鬥嚴寒,含笑度盛夏,花中真君子,風姿寄高雅。”他曾為1993年在北京舉辦的第三屆花卉博覽會撰寫賀詞:
“蘭在中國曆史上是一種品格高超的名花,自春秋時孔子自衛適魯,作欹蘭之操,譽為‘王者之香’。而後曆代文人雅士詠歌不絕,左氏不一夢蘭之征,屈子思君韌蘭為佩,周易謂:‘二人同心,其利斷金,同心之言,其臭如蘭。’是將君子比德於蘭,而非以蘭比德於君子。駱賓王上張司馬啟也說:‘博望侯之蘭勤桂馥’,又將蘭喻為‘世德流芳’,蘭在國人的心目中,可以說占了極高的地位。”
花卉的愛好,大致說來,與個人的秉性與品德確有關連。晉陶淵明獨愛花中隱逸的菊,自李唐以來,國人多愛花中富貴的牡丹,而宋周濂溪則獨愛花中君子的蓮。其實蘭之為品,兼三者之德,又各極其長;王者之香,是富貴之極;容古留芳,是隱逸之最;出淤泥而不染,經歲寒而不凋,它的清介(潔)堅勁之美,更非蓮所能比擬,因此,凡是恫瘝為懷,而思以亮節高操,風世勵俗的人,莫不對於蘭花具有深切的愛好。
除了文人雅士愛蘭之外,曆代名將愛蘭者,亦不乏人,有清中興名將左宗棠,曾題《新經吟花逸史》,評梅先生《蘭蕙同心錄》稱:‘質秀氣清,王者之草;翰墨留香,我賞而寶。’畫梅成癡的彭玉馨,也曾移愛題蘭,留有如下的絕句:‘平生隻解寫梅花,索我題蘭興更賒,獨孤怪山三百樹,幻形舉畹吐芳葩。’可見蘭的風標,亦能傾倒叱吒風雲的將帥。惟獨曹孟德,另出一格,獨不愛蘭。曾謂:‘芳蘭當戶,不可不除。’然而自當魏氏敗,而蘭之名益彰,一代之雄,竟不能於蘭而行其誌,此所以蘭之能為中國文化史中的一部分,無人能搖撼其地位了。
離卻蘭品不談,即欣賞的角度來論,蘭花如在深河幽穀,林彰篩地,皎魄當空時,蘭花每飄放一種清冽的幽香,沁人心脾;如在蕭齋靜室,憑幾晤對,則見其繽紛扶疏,爭豔鬥奇,如親良友,如飲醇醪,令人萬慮俱消,有瀟灑出塵之想,是蘭之為名花,不但足以賞心悅目,更可以陶性怡情,蘭之為用,豈僅在於觀賞而已。因此,蘭藝自中國渡海,傳至東瀛,進而又擴及世界園藝之林,國人應如何發揚它的幽光,以複興中國文化之一助,當有賴有心人士之共同努力。
張學良除收集蒔養了台灣品種的蘭花,更對大陸所產蘭花酷愛有加,見到就買,從不講價。如浙產綠雲、宋梅,川產大紅朱砂、春劍牙黃素,粵產報歲白黑,閩產銀邊大貢等數十個品種,幾百個花盆,均可在其花園裏見到蹤影。張學良不但親自給蘭花澆水、施肥、除害,還親筆為各種蘭盆題名。張將軍鍾愛蘭花,不獨以之消遣怡情,更常以蘭傳情,以蘭銘誌,抒發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