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陰謀(1 / 3)

天際已經顯現出了一抹光亮,墨藍色的天籠罩著高高低低的房屋,路上的行人和車輛都很稀少,昏黃的街燈投下虛弱的光,卻並沒有能在晨霧中照亮多遠,就好像一個個疲軟無力的病人,表麵上看還在活著,時刻吞吐著氧氣和二氧化碳,實際上卻隻剩下了一具骨架,被挖空了鮮活的生命。

葛天頭重腳輕,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客運站,買了張通往采訪地西嶺的車票,在候車室靜靜地等候乘車。

整個候車室人不算多,有幾個人橫在椅子上,貌似已經睡著了,還有的人聚在一起低語著什麼,一個老人孤零零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客車時刻表,時不時檢查一下手中的車票,好像放下了心,走到一個空座位上坐下來,不多時,又走到了時刻表前從頭到尾地仔細查看著。

一個農民工模樣的黑粗大漢從黑的發亮的軍綠色包袱裏掏出了一個大塑料袋,裏麵裝著滿滿一袋子各式的火腿腸,他拿出了一個,撥了皮開始狼吞虎咽地吃起來,好像很多天沒吃過飯似的,他的身邊立著一大桶的瓶裝礦泉水。

葛天自打出生時起就沒怎麼到過鄉下去,可也不能說他是個地道的都市市民,他的家鄉是一個縣級市,說是市區,可還沒隔壁的一個縣城大,說是縣城,畢竟它還被冠了一個市的名號。

每當葛天對人家談論起自己的家鄉,總要把“市”字重重的強調一下。

他從來都覺得自己是一個市民,同時還因為他做的都是文字工作,他沒有鋤過地,也沒有耕過田。尤其在鄉下人麵前,他就更凸顯出了一份驕傲和高人一等。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候車室的人漸漸的多了一些,房頂嵌著的喇叭中傳出了一聲刺耳的“吱——”,接著一個女聲亮了起來:“7:45到西嶺的客車即將開始檢票,請乘客有序排隊候車。”

葛天慵懶地打了個哈欠,拎起包準備去檢票口排隊。

他萬沒想到,這趟車會把自己送到那樣一個陰謀中。

客車裏冷颼颼的,和外麵的溫度沒什麼差別,葛天覺得自己像坐到了一大塊冰上,於是平整了一下自己的羽絨服,將衣角往屁股下麵墊了墊。

在葛天上車前車上已經坐了六七個乘客,此時大都在忙著把行李往行李架上塞,在葛天坐穩後又上來了兩個皮膚黝黑的男人,都提著重重的挎包,一個年紀稍大的婦女,領著個七八歲模樣的男孩,還有剛才不停查看客車時刻表的那個老大爺。

一切都無比正常,沒有任何的鬼祟跡象。

出了城,窗外的景象就幾乎全就都變成了一大片一大片被皚皚白雪覆蓋的稻田地。

葛天百無聊賴地靠在了椅背上,回想這些天發生的種種,他不知道,此時此刻,身後正有一雙眼睛在死死盯著自己,那是一雙幹癟的眼睛,大而無神,黑眼珠占的比重很小,就如同在一張白紙上點了一滴墨,睫毛稀疏地點綴在上下眼瞼上,短而雜亂,像禿子頭上的幾簇絨毛,讓人看了極不舒服。

在顛簸了將近四個小時以後,客車進了站,與其說進了站,其實就是在一個村口立著的木棍前停了下來。葛天隨著乘客下了車。

已經正午,葛天的肚子早已“骨碌碌”地叫個不停,他想先找一處農家飯館好好吃個飯再去幹活,見那個帶小孩的中年女人還未走遠,就快步趕過去問道:“大姐,請問這附近有飯館嗎?”

“俺們這旮沒有飯館,找飯館的去城裏,看你就應該從城裏來地吧?”女人抓住了小男孩的胳膊,停住了腳步。

“那請問有沒有吃飯的地方啊?我有錢。”

中年女人想了想,“你是幹啥的?”

“我是——記者。”

其實葛天不算是個正派記者,他沒有記者證,但他給報刊雜誌寫稿子賺錢,說是自由撰稿人似乎更合適。正說著,葛天的肚子又開始打起了鼓,現在幾乎已經演變成了交響樂。

女人呆了一下,笑容就在她的臉上彌漫開來:“那這樣吧,你來我家,我看看整點啥。”

“那太謝謝您了,我付您飯錢。”

“要啥錢,就吃頓飯,反正俺們回去也得吃。”女人很爽快地答應著。

小男孩似乎有些不耐煩了,一邊使勁扭動著身體,試圖掙脫母親的手,一邊哼哼唧唧地往村子裏的方向焦急地望去。

女人鬆開了手,說了句:“你急啥?又急著看動畫片啊?”

小男孩見掙脫了母親的手,飛也似的衝著一個方向跑去了。

兩個人隨著小男孩的足跡也向著中年女人家裏走,並沒有走幾步路,就已經到了,沿路上有幾聲狗叫,但是葛天並沒有看到一條狗,大概都被栓在院子裏了,進了女人家的院子,葛天才真正見到了一條黑黃色的看門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