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停屍房的大爺按了兩下開關,就一聲不響地走開了,吵鬧的人群瞬間變得鴉雀無聲,沒過多時,一個粗嗄的聲音從走廊盡頭傳來:“其他的病房都有電,是燈管壞了,不著慌,換一個就好啦。”
葛天的雙腿早已經不聽使喚了,難道他還要等著去參加錢落落的第二次葬禮嗎?不!他要盡快逃離這個地方,管他什麼真相,統統見鬼去吧,隻要別讓他再經曆這樣的鬼事他就什麼都不管不問了。
然而,老天並沒有就這麼放過他。
就在電燈亮起來的一瞬,一聲尖利的叫喊劃破了沉重的氣氛,眾人紛紛望向了那叫聲的來源,隻見錢落落的母親緊捏著錢落落的手,麵露驚恐。
葛天還沒來得及逃開就被大家圍著推向了屍體旁,他的手肘“嘭”的一聲撞到了冷冰冰的鐵床上,熱辣辣的疼痛陣陣鑽心。
“我的落落,我的落落……不!這不是我的落落!”錢母突然瘋也似的嘶吼起來,她開始用力按壓那蒼白冰冷的屍體,奇怪的是,屍體乍一看並無異樣,但隨著一下下的按壓,它忽上忽下地開始變幻起形態,就好像一隻已經滿漲了的氣球,一下下地反抗著那隻幹癟的布滿了溝壑的手,隻一會就恢複了原樣。
屍體的的確確像是一隻氣球,一隻酷似人形的氣球,一隻長著錢落落那張嬌小的臉的氣球,因為還沒來得及眾人拉回錢母,屍體便噗的一下漏了氣。
它的肚皮,它的兩隻手,它的雙腳,她的腦袋都一股腦地迅速癟了下去,鐵床上,隻剩下一副滿目瘡痍的人皮,嘲諷似的望著葛天,她的眼睛隨著臉的塌陷鼓出了整個平麵,怪異地被上下眼皮拉開了一條縫,渾濁的白花花的眼球似乎正掙紮著要擺脫身體的束縛,葛天在恍惚間甚至還看到它們滴溜溜地滾動了一下,他周身一抖,險些跌坐在了光禿禿的水泥地上。
如果你沒有聞過腐屍的味道,請想象一下你正站在掛滿了鹹魚的衛生間裏,門窗緊閉,而下水道正不停地往上翻湧墨綠色的液體。
葛天和錢落落的親友們正沐浴在這樣一種氣味之中,那是從屍體內部噴出的一股濃厚的氣體,中間貌似還裹挾著一聲詭異的呻吟,那是正在泄氣的“錢落落”和空氣摩擦時發出的。
大概是出於震驚,抑或是出於害怕,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後退著,隻有錢母一屁股癱倒在了地上,雙手緊緊地扒著床沿,盯著那攤歪歪扭扭的人皮,一動不動。
終於,二姑媽先開了口:“這,這是啥呀?”
守停屍房的老頭默默走到了近前,瞥了一眼那形狀怪異的屍體,便踉踉蹌蹌地拚命往門外退,像是一匹受驚了的老馬。
所有人都跟著老頭跑出了停屍房,如獲重生般大口喘著氣,老頭喘的最厲害,從他那老舊的氣管發出了哼哧哼哧的聲響,像極了費力給自行車打氣的聲音。
慌亂中不知道是誰小聲嘟囔了句:“咱們要不……報警吧。”
隨之老頭大喝了一聲:“千萬不能報警,你要是惹怒了它,會遭報應的,會遭報應的!”說罷,他竟自顧自地咿咿呀呀哼唧了起來,“你們太年輕,根本就不懂,唉,你們哪裏知道,要是惹怒了他,哼……”
“大爺,你說什麼呢?”一名高瘦的男子一臉疑惑。
老頭如夢方醒,他歎了一口氣,說道:“唉,你們沒見過,那我就給你們講講吧。”
我們不知道這個老頭的名和姓,為了轉述他將給眾人的那些離奇故事,姑且就稱呼他做老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