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在室內,請看看窗外,映在你眼中的有車、有人、有樓,有樹、有花、有草,還有那那陰或晴、或明或暗的天。
還有其他的嗎?
你有沒有看到一隻迥然發亮的漆黑的眼珠在車裏、在人後、在樓前注視著你?
你是否注意到了窗子下的那方陰影裏有一隻長相怪異的蟲正虎視眈眈地盯著你那如牛奶布丁一樣誘人的腦漿,正張牙舞爪、涎水直流?
你是否注意到你的背後正有一雙幹枯的手輕輕地捋著你的發梢,一遍一遍地念著你的名字?
你根本無法注意到,因它們離你這樣近,又那樣遠。
葛天就住在你隔壁的隔壁的那棟樓,他和你一樣,什麼都沒有注意到,和你不同的是,他想拚命去注意,而你,隻是佯裝不知、視而不見。
葛天回到了家。
他癱倒在地,死命地整理著自己亂作一團的思緒。
房間裏很靜,靜得出奇,靜得隻有時鍾“滴答滴答”的腳步聲。
有什麼不對呢?葛天突然有了一個似曾相識的感覺,什麼都好像正常,什麼有都好像不正常,最初有這種感覺是在什麼時候呢?
他爬起來環顧四周,沙發、電視、天花板、吊燈……
他突然記起了,在所有詭異事件發生伊始,他有著近乎一致的朦朧感。
忽然,手機“叮咚”一聲把葛天嚇了一跳,他摸出了自己的手機,什麼消息也沒有,隨之,又一聲響刺痛了葛天的鼓膜,在這精密空曠的房間裏,那兩聲提示音顯得及其突兀。
葛天慌忙意識到了什麼,朝門口望去,鞋架上隻有他自己剛剛脫下來的沾滿了泥土和死人味的皮鞋,方便的位置空空如也,和那天一樣,妻子並不在家。
一連串急促的手機提示音胡亂地響了起來,好像在催促著葛天去尋找自己的藏身之所。
葛天小心翼翼地循著聲音找過去,鈴聲卻戛然而止,空氣中漂浮著一種莫名的緊張感,不知道為什麼,葛天的心髒開始突突突地跳了起來,好像正在接近什麼巨大的令人震驚的真相。
他並沒有看見妻子的手機,臥室的梳妝台上光禿禿的,連一絲灰塵也沒有。
鈴聲戛然而止,切斷了他追蹤的唯一線索,房間裏又恢複了一片死寂。
妻子去哪兒了呢?為什麼不隨身帶著手機?為什麼妻子的手機一直響?又為什麼他四處都找不到那個可惡的聲音來源?
葛天猛地意識到,他並不洞悉妻子在想什麼,就如同妻子不了解他的內心一樣。
他為了調查錢落落的事情,每天早出晚歸,並沒有向妻子吐露出半個字,麵對妻子的詢問,隻說是工作需要,妻子真的相信自己嗎?
而妻子呢?她真的每天安安靜靜地待在家裏,給他做飯、為他洗衣、收拾房間嗎?
真的如她所說,她出去惟一能去的地方就是超市和商場嗎?
那她之前所說的黑影又是怎麼回事?她明明對那如影隨行的影子畏懼萬分,又為什麼會一個人出門呢?
而葛天幾乎每天都不在家裏,妻子真的在那期間隻是看看電視、玩玩微博嗎?
葛天從沒懷疑過妻子的話,大概源於他那失而複得的受寵若驚吧。
可整整半年過去了,連小區裏的桃樹都已經結出了青綠色的果實,一切的謎團卻還如當初一樣,非但沒有漸漸地明晰起來,反而愈發得撲朔迷離。
葛天起初以為自己是在一個悠長的山洞裏摸索,對麵那一點亮光一直指引著他的方向,如今卻突然發現,那不過是某處岩壁上一抹亮晶晶的磷粉,那縷幽幽的綠光並不是出口的指示牌,而是引導著迷失的路人通往最深處的邪惡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