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火葬場驚魂(二)(2 / 2)

他多麼怕,隻要他的視線一離開,李梅就會從那裏麵竄出來,跳到他的麵前,用兩隻幹癟的手扣住他的脖子,把他一同拉到那盒子裏。

過了片刻,王從南的聲音又響起了:“天兒,你還在嗎?”

“在……”葛天的嗓音很低,他生怕地上的李梅聽見。

“你……你還是別回來了,現在火葬場那邊找地方住下吧”,王從南說。

“你又在跟我開玩笑嗎?”葛天的火氣還沒消。

“這次真不是啊,我剛才不是接了個電話嘛,對吧?”

“嗯。”

“是我哥們打來的,他也在雜誌社工作,他說……”

“說什麼?”葛天焦急地等待著。

“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的,去了那火葬場采訪的人回來以後都神誌不清吧?”

葛天的心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我記得啊,然後呢?”

“我哥們剛打電話來,說的就是這件事兒,他說……他們雜誌社去采訪的那個人他……他……”

“他怎麼了?”葛天屏住了呼吸,他聽到了自己急促的心跳聲。

“他死了”,王從南說。

他死了!

他死了!

他死了!

所以,隻要是來到這家火葬場采訪的人,隻要回去就會口吐白沫、暴斃身亡?

葛天恐懼到了極點,他從沒有過這種大禍臨頭的感覺,他隱約覺得,自己活不過今晚了。

對麵,王從南又說話了:“你先別急哈,我這邊找人問問,看看具體是怎麼回事,總之,你先別回來了,等我電話。”

電話陷入了忙音。

葛天回不去了,他隻能按照王從南所說在這篇燒焦的空地上找個棲身之處,等他的回複。

他覺得,他這輩子都回不去了。

葛天從沒這麼絕望過,絕望得腦子裏空空如也,像一具死屍。

火葬場唯一還沒被夷平的地方,就是東北角那個小小的倉房了,那裏有時會擺放一些雜物,同時也是守門人和焚屍工偶爾歇腳的地方。

現在,那裏成了葛天的臨時住所。

夜色漸濃,窗外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

偶爾會傳來幾聲不知道什麼鳥的啼鳴,那叫聲淒淒慘慘,像極了嬰兒的哭聲。

葛天覺得,那是為他送葬的哀鳴,他的內心悲傷至極。

忽然,空氣中響起了一陣女人嫵媚的歌聲:你說你的皮膚上刻著一抹豔綠,你的心是否也宛若春曉,同我對泣牛衣?你說我的嘴唇上殘留一抹殷紅,那是你的血,我對你抹不去的記憶……

葛天蜷縮成了一團 ,他用耳朵快速捕捉著那歌聲的來源,終於,他辨明了那歌聲並不是從窗外傳來的,而是來自這個屋子裏麵的!

他警覺起來,飛速掃視著周邊,屋子裏很簡陋,所有的擺設一覽無餘,這是一個正方形的房間,葛天正窩在屋子一角的鐵床上,窗下有一張破舊的桌子,上麵擺著一盞老舊的綠罩子的拉繩台燈,桌子前有一張同樣破舊的木頭椅子,上麵的黃漆都已經剝落,露出了它原本的那森森白骨,正對著葛天的屋角堆放著一些新的骨灰盒和尚未伸展開的白色燈籠,除此以外,什麼都沒有了。

屋子正中吊著一盞昏黃的白熾燈,像是一個吊在房梁上的死人,一旦有風溜進窗子,它就歡騰地搖曳起來,伴著月色翩翩起舞。

歌聲越來越大,好像是有人正貼著葛天的耳朵一字一句認真地在唱著。

葛天的鼓膜發出了陣陣痛苦的隆隆聲。

他騰地站了起來,一步就跳下了床,躲在了另一個屋角,驚恐地環顧四周,盡量向後退著,他的後背貼上了那堵冰冷的磚牆。

突然,一個東西從他的腳邊滾落了下來,他猛地低頭察看,那是一個暗綠色的骨灰盒,他咕嚕咕嚕地滾到了葛天的腳邊,仿佛是一個撒嬌的小公主在父親的腳邊蹭著,讓他看自己一眼。

就在這一刻,歌聲戛然而止,房間裏又恢複了一片死寂。

在葛天撿起骨灰盒的一刹那,他驚呆了,那並不是一個未曾開封的新骨灰盒,而是一個早已跟他有過一麵之緣的舊相識。

因為葛天看到了那上麵的照片,和那兩個閃著陰慘寒光的紅字——李梅。

李梅,她跟著葛天進來了,他就在葛天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