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時古的刀距離女人的脖子隻有10厘米。
男人察覺到了這個不速之客,他“嗷”地一聲大叫,右手狠狠地向後一掄,打掉了時古手裏的那把水果刀,他應聲倒地。
公園裏到處都生著毛茸茸的綠草,宛若鋪滿了公園的一條巨大毛毯。
時古的腳下也是這樣一條新綠拚接的地毯,可偏偏在他倒下去的那個地方,埋著一個刺著棱角的石塊,不偏不倚正刺穿了他的後腦勺。
整個公園裏就隻有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尖利石頭。
時古躺在草地上的時候,他猛地想起了老師甲對他說的那句話——
時老師,最近恐怕會有一些不幹淨的東西要纏上你,說不定你會有血光之災。
你會有血光之災!
時古感覺到腦袋後麵熱熱的,有一股暖流淌到了他的後脖頸上,很舒服。
他仿佛又回到了在母親腹中的那個時候。
血紅色的牆壁把他包裹得嚴嚴實實,他的四周都是很溫暖的湖水,他動動指尖,就畫出了一片漣漪,耳邊是悶悶的水聲:咕嘟咕嘟……
真想永遠停留在這裏啊,沒有煩惱,沒有憂愁,沒有怨恨。
這是過了多久呢?一個月?一年?還是一輩子?
時古一直懸在那池溫暖的液體中,他渴了,就直接張嘴喝一口鹹鹹的水,餓了,也喝一口鹹鹹的水,他好像不需要呼吸,他覺得身體無比的輕盈。
又過了很久,很久……
頭頂出現了一道光,有個力量在把他拉向光的另一頭,他的身體終於開始動了起來,他很害怕,因為他感覺到要永遠地離開這個溫暖的巢穴了。
水開始往光的方向汩汩流淌。
他和水流一起湧向了那束刺眼的光。
一股寒冷從他的頭頂蔓延到了他的腳尖,他感受到了涼涼的風,和正在幹涸的那曾經溫暖的水。
他看到很多閃動著白翼的天使,他們在向他招手,喚他過去。
時古迎著光走去了。
那鹹鹹的水是他嘴裏不斷湧出來的鮮血。
他不需要呼吸是因為他已經停止了呼吸。
那涼涼的風是人們在七手八腳地把他抬下救護車時灌進他領口的風。
太陽落下了,誰知道明天從東邊冒頭的會是個什麼詭異的東西。
時古看到的白光,是手術台上亮著的無影燈。
有很多人圍著時古,他們都穿著一身白,他們並不是天使,他們隻是在為時古做手術的大夫。
像時古這種人,不可能去天堂。
當然,這隻是我這個局外人的一麵之詞,萬一上帝哪一天打個盹就把他放進去了呢?
光愈發亮,兩邊就愈發荒涼。
這裏是一個寸草不生的地方。
淩晨十一點五十九分五十九秒,時古的心跳歸了零。
你猜時古是去了天堂,還是去了地獄?
時古也沒看到今天的台曆上寫著:6月22日,宜婚葬,忌出行。
你家裏的時鍾“鐺”地響了一聲,好了,今天變成了6月23日零時零分零秒。
老師甲也許真的懂一些奇門異術也不一定,這個你就要問他自己了。
幾天前時古還在困惑老師甲口中的陰曹地府長成什麼樣子,如今他就可以親眼看看了,也許那裏比他想象的還要瘮人。
直到死的前一刻,他也沒明白那女人身後的黑影到底是鬼還是靈。
反正那個東西送他歸了西。
葛天和餘琦彤在手術室的門口焦急等待著,在那個陌生人倒下去以後,葛天就看到他的腦袋後麵流出了很多的血,他嚇壞了,趕緊撥了120,他們一直跟著救護車到了醫院,心情複雜地等著手術室裏傳出的消息。
葛天第一次經曆這種事,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什麼法律責任,畢竟是他把這個人推翻在地的,如果這個人死了,他算不算過失殺人呢?他很害怕。
餘琦彤緊緊握著葛天的手,兩個人的手心都滲出了黏糊糊的冷汗。
午夜十二點,手術室門上那個紅色的燈“唰”地滅了,幾個大夫走了出來,對葛天宣布了一個噩耗:這個不知道叫什麼的人死了,死亡時間是二十三時五十九分五十九秒。
隻差一秒,時古就能躲開那個惡毒的預言了。
也隻有一秒之差,葛天就不用擔心自己因為過失殺人而鋃鐺入獄了。
餘琦彤拉了拉葛天的胳膊,憂心忡忡地說:“怎麼辦啊,咱們應該算正當防衛,是吧?”
葛天搖了搖頭:“警察來了以後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