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打電話報了警。
“喂,警察嗎?有幾個生人闖進我們家了,你們快點過來處理。”
連續幾天,警察都沒出現。
那幾個人非但沒走,好像還在他家裏徹底住了下來。
他的櫃子成了他們的櫃子,他的沙發成了他們的沙發,他的鍋碗成了他們的鍋碗,他的家成了他們的家。
這個人每天都在自己的臥室門口驚恐地望著那幾個生人,卻無能無力。
他一次次給警察撥著電話,卻一次次收不到回應。
他的恐懼無以複加,卻沒人能了解到他心底的那份煎熬。
那些人徹夜歡歌,聽著他的電唱機,看著他的電視,吃著他冰箱裏的食物。
他餓得眼冒金星,前腔貼後背,卻不敢出去跟他們挑明,正大光明得打一架。
他們人多勢眾,出去隻有一個結果,就是自己被活活打死。
終於有一天,他覺得自己時日不多了,他的眼前出現了幾顆晃來晃去的小星星,他的手和腳都動彈不得了。
還是在那個房子裏。
幾天之後,客廳裏有兩個人聊起天來。
一個人說:“我今天早上掃地,在咱們家客廳的一角發現了一隻死老鼠,你說喪氣不喪氣。”
另一個人說:“這麼恐怖……它會不會是從下水道鑽進來的啊……”
我們經常認不清別人,認不清這個世界,也認不清自己。
黃青青覺得賀子怡有事瞞著她。
她和秦慕彩絕對認識,而且,不是剛剛才認識。
她決定先不打草驚蛇。
這天晚上,等所有人都睡下以後,她佯裝睡熟了,立著耳朵捕捉著睡在身邊的賀子怡的動靜。
賀子怡翻了個身,似乎還蹬了兩下腿。
她的手指動了動。
黃青青睜開了一隻眼,用餘光緊緊盯著她。
她又翻了個身,發出了一陣輕微的鼾聲。
黃青青也從鼻孔擠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吸——呼——
吸——呼——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黃青青剛剛睡著,突然好像被子被誰掀開了,她猛地驚醒過來。
賀子怡正坐在床沿,回過頭看著黃青青。
黃青青趕緊閉上了眼,哼哼唧唧地兩手一攤,她的動作很慵懶、很連貫、很自然而然,旁人看來一定以為她在做夢。
賀子怡的目光停留了沒多久,就移開了。
黃青青聽到房門開啟的聲音。
那個聲音很輕,可見賀子怡很小心,生怕會吵醒自己。
吱呀——
門又輕輕地合上了。
黃青青立馬翻身下床,披了件衣服就往外跑。
即便是夏天,一到晚上,還是有種說不出的陰冷。
黃青青沒忍住打了個噴嚏,把她自己給嚇了一大跳。
還好,賀子怡應該沒聽見。
她弓著背蜷縮在黑暗的走廊裏,仔細聽著賀子怡的腳步聲。
她的腳步聲消失在了門外。
她要去幹嘛?
去村頭上廁所?
睡不著去外麵散步?
還是單純的夢遊?
黃青青不知道她要去哪兒,她甚至不知道,她到底是睡著還是醒著。
等到賀子怡的身影消失在院門的時候,黃青青才躡手躡腳地跟了出去。
她好像朝著墳山的方向走了。
夜色如墨,冷颼颼的陰風不停地往黃青青的脖領裏灌,就像有人在一盆接一盆地潑她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