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煙看完劉嫣留下的信，抬頭看了看一言不發的子誠，有些不安的試探性的叫了一聲。
“子誠哥……怎麼辦？不找他們嗎？”
“去哪找呢，他們走了應該不止一時半刻了，即便我們現在去找，恐怕也找不到他們了……”
“那……”
“先不找她們也好讓他們避避風頭。不過，是誰告訴她，佐藤會要對葉家動手的呢？”
“或許，隻是大伯母自己想多了？”
子誠皺眉，搖了搖頭，“不會，即使顧慮再多，依她的脾氣，也是不會就這樣走了的，她不是善於做決定的人。換句話說，這主意，是別人替她拿的，是誰？”
“會不會……”雲鶯怯怯開口，“會不會是子淩少爺？”
子誠想了想，又搖頭，“應該不是，子淩每天都去祠堂誦經，虔誠禱告懺悔。再說，把媽和子靜支走有什麼好處？一個是一介婦人，一個神誌不清。”
子誠擺了擺手，將劉嫣劉子阿德信遞給雲鶯，“算了，先不管這些。還是先找到錢奉娟比較要緊，這麼大個上海，想找個人也不是容易的事情，這麼久了，一點消息都沒有。”
“少爺，少爺……”
四言匆匆忙忙跑進來，神色慌張，像是發生了不得了的事情，子煙不由心下一沉。
“少爺，您的請柬，是……是佐藤司令送來的……”
子誠接過四言遞上來的請柬匆匆過目，皺起眉頭，“看來他們的離開，也不是空穴來風啊。”
“子誠哥，這分明是鴻門宴，你去嗎？”
“必須去。如果我不去，隻有兩個可能，一是他脾氣好，直接登門拜訪。二是他脾氣不好，恐怕就會直接兵戎相向了。”
子誠端坐在佐藤對麵，一旁的和服侍女為子誠斟茶。佐藤善意一笑。
“我本來是想請夫人來的，但是上次夫人說，你不同意合作，所以，我想直接找你交涉應該更有用。”
“佐藤司令的漢語說的不錯，不知是否刻意學過。”
“到你們的國家當然要學習你們的語言，入鄉隨俗這一點我還是知道的。”
子誠微微一笑，眯起的眼中卻沒有半分笑意。
“好一個入鄉隨俗，言下之意，佐藤司令是非常喜歡和尊敬中國的嘍？”
“那是自然。”
“那您還打算帶著您的士兵在中國停留多久？”
“葉少爺的意思是，我在侵略貴國？”
“難道不是嗎？”
“我們大日本帝國隻是想帶給貴國一些先進的技術，無意冒犯。”
“那也要問問我們需不需要，接受不接受吧？怎麼能硬塞給我們呢？再說，日本人沒少殺中國人吧？”
佐藤凝眉不語，看著葉子誠。而子誠則紳士一笑，將桌上一碟桂花糕推到佐藤麵前。
“佐藤司令請用。”
佐藤皺眉，他對桂花過敏，聞到花香都會起紅疹子，更別提吃了。
“我過敏，不能吃，謝謝。”
“吃吧。”
“不。”
“請您，吃下。”
子誠拿起一個桂花糕送到佐藤嘴邊，眼看就要碰到佐藤嘴巴，佐藤驚的一下子站起來，後退幾步。
“哪有別人不要硬塞給別人的道理！”
子誠笑道，“這就對了，別人不要不能硬給。中國人不要日本人也不能硬給。不然會惹怒對方的。佐藤司令所說的合作也是一樣，一方不想，另一方要是再三強加，恐怕也不好。”
“你……”
“我是有修養的人，不會因為您一時的失誤動怒，所以，咱們的合作，就此擱置，不必再提了吧。”
子誠說完起身作揖，從容離開房間。佐藤看著子誠離開的背影，雙拳緊握，咯咯作響。
初夏的夜晚，草叢間傳來小蟲窸窸窣窣的聲響。子煙輕撫手中的竹笛。說起來林玄從來都沒有聽過她的笛聲呢。好像都不知道她會吹笛子吧。子煙抬眼看了看月色下的香樟樹，在這初夏的夜裏，清香愈發好聞了。眼角餘光掠過圍牆，似乎有什麼東西，定睛望去卻又消失不見了。
“小姐，在看什麼？”墨硯收起茶具，好奇的順著子煙的目光望去。
“沒什麼，大概是隻野貓吧……”子煙微微一笑，將竹笛輕抵在唇邊。
一曲《姑蘇行》寧靜悠遠，江南如畫景致，濕潤的青石板小路，淅淅瀝瀝的小雨，伴著聲聲音律在腦海中浮現。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多雨的水鄉小鎮，遇見了那天突如其來的春雨，回味了那甜蜜的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