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半響的方劍閣,雙眼眯起看著窗戶,並不是他覺得不耐煩,而是因為,他透過窗子,隱隱約約看到了一個正在移動的肥碩身影。
“近點,近點,再近點!”方劍閣的內心呼喊道,咆哮道,他胸中的殺意如同煮開的沸水一般,從胸口蔓延到四肢百骸,他的雙眼漸漸起了血絲,鬼頭大刀已經從破布中取出,雙手因為緊緊握住鬼頭刀而顯得發白,那是用力過度的原因。他似乎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如同鼓點一般,咚咚咚的響著。
仿佛為了應和他的呼喊,那窗戶猛然打開了,一張肥碩如同倉鼠的大臉從窗口伸出,滿頭滿臉的汗液如同肥油一般掛在頭上,令人生厭。
見到這張胖臉,這顆狗頭,方劍閣隻覺得靈魂中滾滾的記憶如同開閘的沸水一般湧出,已經逝世的雙親的臉龐,李劉氏的滿臉怨毒,李大郎如同畜生嚎叫一般的求饒,都是因著麵前這個狗官的而來。
如果不是他,李二郎現在還可以繼續在白鹿書院讀書,如果不是他,李劉氏雖然怨恨,但是也隻能深埋心底,如果不是他,雙親必然還健在,如果不是因為他……,這些,種種的一切,都是因為這個狗官!
已經沉寂的李二郎的靈魂化作千千萬萬的呐喊聲,那呐喊聲如同鼓點陣陣,如同悶雷滾滾,如同億萬人的齊聲大喝,那千千萬萬的呐喊聲最後彙成一句話:“殺了他!”
血液沸騰到了極點的方劍閣哪裏按捺的住?當下雙腳猛然一踏,整個人如同出膛的炮彈一般,從藏身的花叢中飛躍而起,雙手中的鬼頭大刀高舉頭頂,在落下的一刻,劃出一道半月形的弧度,猛然向著那顆狗頭砍去!
那刀光帶著嗚嗚的呼嘯,帶著雙親冤魂的哭喊,帶著李二郎在世上最悲憤的怒吼,還有方劍閣被壓抑在心底的無窮殺意,這一刀如同天神下凡,帶著一往無前的心靈呐喊聲猛然斬下,擋者披靡!
方三尺剛剛打開窗戶,就見一道匹練也似的刀光猛然斬來,他想要往後退,常年養尊處優得來的肥碩身軀,此刻宛如慢動作放映的影片一般,是那麼的緩慢,雙腳如同注了鉛一般,完全使不上力。
他想要呼喊,但是喉嚨好像是被人掐住了一般,連呼吸都覺得困難,如何說出一句半句的求助的言語?
他想要臥倒滾開,躲開這奪命的一刀,但是渾身酸軟完全使不上勁,麵前窗戶下的牆壁如同鋼鐵般堅實的頂住他肥碩的身軀,這一刻,連倒地都變成了奢望。
臨死前,方三尺好像看到了無數索命的冤魂,他的眼前,如同放電影一般閃過了往事:
他想到了當年剛剛做官時的躊躇滿誌,要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的淩雲壯誌。
想到了當年他忍不住收了一個富商的賄賂,而後那位討薪不成,被亂棍打死的小二的怨恨臉龐
想到了這麼多年的紙醉金迷,那些紅粉的美麗容顏,想到了那位被他活生生氣死,一輩子兩袖清風的座師那後繼無人而帶滿絕望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