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裏的氣氛多少顯得有些尷尬。
前朝遺留下來的皇嗣麵對當今的皇上，丹方多少有些不知所措來之前想好要說的話也統統忘記了。怎麼說她也隻不過是一個十四歲的女子而已。
然而，對方卻是比她還小兩歲的少年。
丹方清了清嗓子，她知道再這麼僵持下去不利的隻會是她自己。
“我原本料想的是大清的少年皇帝一定是個沉穩持重的人，沒想到竟會這樣瞧著一個姑娘家的。”
用攻擊對方來掩飾自己的緊張，丹方不愧是讀過兵書的人。
玄燁不以為然的挑眉：“我當是怎樣呢，仔細瞧瞧也不過就是個耐不住性子的小姑娘罷了。天地會指望你來反清複明，我看是不可能了。”
丹方下意識的握拳，顯然玄燁的話成功的擊中了她心中最不想麵對的事。
“我知道你逃出天地會了，也知道你來京城了，甚至知道你會來皇宮。”玄燁似是遺憾的搖了搖頭：“可惜，我卻是沒猜到你會以這種方式出現在我麵前。”
“你怎麼知道我會來？”
“如果不是我授意，天地會如今也不可能會太平無事。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你們天地會有任何行動我都了如指掌。”玄燁也不再看她，自己起身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口氣，緩緩的喝了一口：“恩？你不問問我？”
“我和你沒有交情，而且我們甚至應該是仇人，我是你我會殺了你麵前的那個人而不是和她說你是如何掌握著天地會的行蹤的。”丹方摘下頭頂上那頂象征太監的帽子，她雖不想自己是什麼丹顏郡主，可事實如此她不能在這個清朝的皇帝麵前失了顏麵。
“我不會殺你的，我不僅會留著你還會保護你不會讓天地會的人找到你。但是前提是，你要為我辦事，當然了我不會強迫你做一些你不願意做的事。”玄燁示意丹方坐下，丹方也不羅嗦果斷的坐了下來：“聽說你的醫術非常好，我會再提供一些醫書、藥材給你，讓你繼續專研醫術。我會幫你安排好一切，隻要在我需要的時候運用一下你的醫術就好。怎麼樣，這樣好的買賣，丹顏郡主意下如何？”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我認為這對你來說沒有什麼太大的好處！”難道隻是需要一個懂醫術的人嗎，他身為帝皇怎麼會需要擔心這個。
“和我留著天地會的原因一樣。”玄燁抿了口茶，神色閑適繼續說道：“有天地會在一天我就可能隨時都會受到威脅，這樣能逼著我不做錯任何事。你也一樣。”
“所以你讓我留在你的勢力範圍內，時刻警惕你？”
微微頷首，玄燁難得的話多了起來：“我多少了解過你，對我個人而言是非常欣賞你所做的一切的，自然我也是知道她生存的不易的。你和我同一種人，可惜……”
“可惜什麼？”
“可惜如果沒有寧兒，我應該會很喜歡你。”
“寧兒？”對於玄燁直接說出喜歡這兩個字，丹方倒是沒有什麼太大想法，她比較好奇這個寧兒是誰。
“就是剛才帶你來的裝成小太監的人。”提起安寧，玄燁不自覺掛上一抹笑容。
“喔，那我是不是應該謝謝她了。如果不是她，我和你會不會牽扯出一段世人不容的家仇國恨來。”丹方拿起前麵放著的茶杯，聽不出是何語氣。不得不說，這個少年皇帝的確是和她自己一樣的人，她也欣賞他，不過隻限於欣賞而已。
“是啊，是要謝謝她。”玄燁順著丹方的話說道：“日後，你的醫術隻需用在她一人身上即可。”
“你，這就算是愛嗎？”
“恩，應該是。”麵對丹方突如其來的提問，玄燁也是直言不諱。明明應該是劍拔弩張的兩個人明明帶著那麼多的國仇家恨如今竟然可以毫不顧忌的講話，也許正是因為這樣的身份這樣的處境，他們才可以談心似的對話。
“你很幸運，還可以愛人。”丹方頗為悲涼的說道。
“你又何嚐不可，從今日起你便隻是丹方而已。”說罷，玄燁卻是突然起身，不知從哪裏拿來一本詩集。
丹方疑惑的接過，翻開第一頁便是這樣的詞：昏鴉盡，小立恨因誰？急雪乍翻香閣絮，輕風吹到膽瓶梅，心字已成灰。詞牌名是夢江南。
“這是誰寫的詞？”
“我大清的才子，納蘭容若所寫。”嘴角揚起一抹意料之中的微笑，玄燁拿過丹方手中的詩集：“心字已成灰，我竊以為與你正好相符。”
“心字已成灰。”丹方默默的又重複了一遍，複而抬眼：“能把他的詩集給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