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外篇:第十章 以退為進(1 / 3)

我還是想插入幾句廢話,簡單總結一下我對師父王大的觀感。因為到現在為止,這個人對我而言仍然是個謎。為了解開這個謎,我必須時刻總結和修正自己的感覺。

不管師父以前在江湖上叫什麼威風名字,既然他在我麵前自稱王大,我也隻能如此稱呼他。背地裏講故事時直呼其名,口頭上,心情好時叫師父,心情不爽就稱老王。這種情況,一直延續到我們兩人陰陽相隔。至於他的真實身份和江湖地位,我後來並沒有費多大的周折,便弄得一清二楚。隻能說,一切都讓我非常震驚。此是後話,為了簡便起見,此處先不展開談。

王大性情多變。這是我對他的第一感覺,也是非常強烈的感覺。初見時,他完全是個落魄老人,枯槁悲戚的麵容之下,偶爾閃現幾縷慈祥之光,在我看來,那是長輩麵對陌生晚輩時,應有的普遍樣子,並無什麼特別之處。我還發現,他看我的目光裏,除了那麼一絲驚奇之外,似乎沒有多少主觀情感,既沒有痛恨,當然更談不上憐愛。

接下來兩人語言上起衝突,他要與我比武,瞬間變得凶神惡煞,一副絕對無法妥協的態勢。雖然後來他表明隻是試探我武功深淺,但是很難說他當時的神態是假裝出來的。我的感覺應該沒有錯,他骨子裏透露出來的威懾力,把我嚇得脊背發冷。我那時撒腿奔逃,並非完全因為被打得疼痛難忍,更多的,是因為氣氛可怖。

再後來,我強充了一回硬漢,沒經腦子仔細評估,直接說對誰都不願屈膝下跪,但話剛出口便後悔了,害怕這家夥對我施壓折磨。沒想到的是,他瞬間又殺氣頓收,情緒和氣氛回到起點,重申一定要收我做徒弟。

用暴力的形式,強行要求收別人做徒弟,這在江湖上大概是絕無僅有的現象。坦白說,到現在我也沒搞清楚他的用意何在。但是,在狐疑不定的同時,有一種本能告訴我,他對我的危險基本解除。

從表麵上看,王大應該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大多數時候神情嚴肅,不怒自威,這大概也是他在江湖上給人的印象。像他這種人,按理來說,絕對無法忍受下屬或陌生人的語言輕佻,口無遮攔。但是,他卻以一種不可理喻的大度容忍了我。雖說我們確認了師徒關係,但是畢竟才認識了一天而已。

我對他的嘲笑和譏諷,不像個徒弟,而他對我的容忍和語言反擊,更不像個師父。

好了,閑話休提,回到剛才的場景。

時間應該已過子夜,我身上的傷口疼痛稍減,疲勞卻更勝之前。放眼望去,火堆之外的世界,除了閃爍不定的狼眼,基本伸手不見五指。狼群還沒有退去的跡象,低沉的狼嗷聲此起彼伏。

黑暗,嘈雜,深不可測,凶險無比,獨自身處這樣的環境當中,很容易讓人絕望。幸好,我身邊還有師父王大,他是一個無所畏懼的人。與一個無所畏懼的人結成同盟,總能看到希望之光。

師父剛才以胸有成竹的姿態,說群狼以後不會再有這麼大的陣仗來糾纏我們。我在本能驅使下,立馬以一種戲虐語氣加以嘲笑,問他是否做了這群動物的頭領。言下之意,要麼他是一頭披著人皮的狼,要麼就是一個訓獸師之流的人物。但他不以為意,或許根本沒想那麼多,反而耐心地向我解釋起來。

他的聲音也像狼嗷,低沉而帶點沙啞。

師父說:“從情理上分析,第一次複仇往往盛怒而來,肯定出動了所有力量,試圖一舉成功。今晚一戰,讓它們明白,正麵衝突就算能報得了仇,自身也將承受難以估量的損失。所以,明天以後它們會改變戰法,不再與咱倆正麵交戰,而是緊盯著我們的一舉一動,尋找合適的機會。”

我反駁:“就算它們不攻擊,遠遠地將我們包圍起來,最終也能把我們累死。”

師父很自信:“它們不會這麼幹的。就算真想這麼幹,實際上也做不到。”

說完,眼睛並不看我,低頭觀察火堆,隨手添了一根木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