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腳步的推移,卡琳巨木樹幹上累累的傷痕漸漸顯露,布洛文一行還沒來得及驚訝於這棵美麗莊嚴的神樹被灼燒得狼狽不堪,一幅詭異的畫麵展現在他眼前。
巨木下,一隻又一隻的伏地獸整齊趴伏著,如同見到主人的獵犬。它們圍成一個又一個同心圈,而在惡魔正中心立著一個男人,背對著他們。更惹眼的是,那個男人穿著鐵棘隊製服。
布洛文心裏又是一驚,這個背影,他不能再熟悉!那是他曾經的摯友,也是後來的死敵。從相互扶持到反目成仇,最後勝者高升,敗者遠走。
“莫拉克!”布洛文失神間叫出聲。
伏地獸中央的男人慢慢轉身,一雙毫無生氣的眼睛對上了他。
不知從哪裏響起一個輕浮的男聲,帶著戲謔腔調訴說著布洛文從未聽過的語音。
布洛文神色一緊,循著聲音的方向找去,最終他的雙眼停留莫拉克身上。可是這並不是布洛文所熟悉的莫拉克的聲音。
“你為什麼會在這!”他死死盯著莫拉克那張蒼白得異常的臉,希望能夠得到所有疑問的答案。
布洛文身後的士兵們注意到隊長的異樣也不敢貿然行動,隻能擺出準備戰鬥的姿勢,將長矛對準伏地獸與那個疑似毒牙隊士兵的男人的方向。
僵持了一會兒,沒有得到期望的回應,布洛文心有點慌,“你說話啊!你為什麼和惡魔混在一起!”他朝著莫拉克的方向大聲喝斥道。
而莫拉克歪歪頭,聳聳肩,做出一副不解的樣子。突然,一陣翅膀撲騰的聲音從天空落下下。一隻通身漆黑,約有半個成人高的大鳥落在莫拉克旁邊。
女人冰冷的叫罵聲在一片安靜中炸響,伴隨著男性無奈的歎息聲,再加上對著黑鳥手舞足蹈的莫拉克、跪拜在周圍十分“乖巧”的伏地獸、在不遠處發懵的布洛文一行人,整個場麵荒誕而滑稽。
不一會兒,一男一女爭執的聲音戛然而止,莫拉克回頭朝著他們揮揮手,一根細長的東西從後腦勺的頭發間探出來。那是一條類似於藤蔓的東西,上麵布著尖刺。尖刺與尖刺之間黏連著濃稠的液絲與液珠。不久,一個紫色的花苞被向外伸展的藤條從莫拉克的腦袋裏帶了出來。沾著粘稠液體的花苞慢慢撐開,一朵豔麗的紫色花朵赫然綻放。這朵奇異的花類外形似於薔薇,一瓣瓣的花片緊緊圍繞著圍繞著還未綻開的中心,勾勒出花朵曼妙的輪廓線條,加上那深沉卻又不黯淡的紫色,這朵花足以讓任何園藝師驚歎――如果它不是開在人的腦袋上的話。
布洛文還沒從這個奇異的畫麵中回過神來,那朵詭異之花的花瓣最中央已經完全展開,露出一排排利齒,向那隻黑鳥的襲去。這朵恐怖的花將它的尖牙刺進了黑鳥的頭顱,頃刻之間花瓣凋零,從莫拉克腦袋中完全伸出的約有半米長的藤蔓也開始萎縮,最後碎成粉末。
黑色巨鳥震翅起飛,布洛文眼睜睜望著那隻黑鳥的身影在巨木間穿梭越行越遠,雙手攥緊了長矛。他心裏萬分焦急,他頭一次如此熱烈地希望身邊有個鷹眼隊的崽子,能把這隻鳥給射下來!他的直覺告訴他,這隻鳥一定很重要,一定能幫他爭取到頭功。
在藤蔓從身體抽離的那一刻,莫拉克的停止了一切動作。如同被剪斷絲線的木偶,失去了支持的身體直直下墜。那雙不曾轉動的空洞雙眼似乎早已預示著莫拉克生命的消逝。這具沒有生命的肉體倒下,像一片羽毛,沒有驚起任何波瀾,因著所有人的雙眼都在盯著天上的遠去的黑鳥。
注意到這個動靜的隻有圍在周圍的伏地獸。當它們的主人已經離去,再沒有任何命令,它們將遵循自己最根本的欲望。經曆過痛苦的折磨、長途的跋涉、舍命的廝殺,它們不累不疲,盤旋在意識裏的隻有無盡的饑餓。
“隊……隊長!”最先發現異樣的還是維裏,眼前的畫麵讓他想起營地豬圈裏搶食的豬崽,但是小豬崽們的聲音可沒它們大。骨肉被撕扯咬碎的聲音在他耳畔回蕩著,無比清晰,讓他頭皮發麻。
布洛文愣著,他沒想過他與莫拉克的恩怨會這樣收場。他看不清被惡魔們團團圍住的莫拉克。不,也許看不到更好。布洛文閉上眼,那駭人的聲音卻不停地誘導著他在眼瞼下的黑暗裏描繪著那個畫麵。此刻,他的心和胃一樣翻騰不止。
饑餓的惡魔們正享用著它們的美餐,除了幾隻被擠到外麵的伏地獸正發出不滿的吼聲。享受不到美味的惡魔,放棄了插足,回頭發現了另一大堆可以吃的東西,張開巨口襲來。
布洛文知道機不可失,“出擊!”他睜開眼,豎起手中的長矛,大聲施令。
加加林一路向西行進,就快抵達酸樹莓營地。路途平靜得讓加加林覺得他們不是出軍征戰,而隻是平時巡察,緊繃著的士兵們在看到營地帳篷後都放鬆下來。
惡魔們不在這個方向嗎?加加林沉思著,他開始有點後悔意氣用事和布洛文分開了。
酸樹莓營地中人頭躥動,一派繁忙之景,空地上全都鋪滿了白色被單,許多傷員躺在上麵,身上臉上纏著繃帶。加加林不詳的預感似乎得到了些許印證。
“將軍大人!”酸樹莓營地的營地長迎了出來,他神情疲憊、滿頭大汗,一副百忙之中抽出空的樣子。
“這裏發生了什麼事?”加加林向營地長身後看了看,在那個臨時搭建的小帳篷裏,幾個軍醫正給幾個傷員上藥。他們臉上、光著的膀子上、背上都是觸目驚心的燒傷。“他們不會是……”
營地長歎了口氣“對。他們就是之前突襲的先頭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