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明光黃金聖騎士門裏的大小官吏,更是個個震驚萬分,簡直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然而禍不單行,威脅府城的已經不止南麵的聖光騎士一路,據偵騎探馬回報,明光黃金聖騎士一直以來所擔心的判官的亂軍,也同時從湘東一帶大舉深入,一路進軍直插府城,以哨探所描述的判官所部雷霆萬鈞一般的進軍勢頭,估計探馬消息到府城之時,判官叛軍也已經出現在湘東城門下,展開猛攻了,湘東被攻克,府城必然麵臨從東麵而來重兵壓城的窘境。
東、南兩麵,恍如神兵天降一般的兩路強敵,好似事先約好了,正在星夜兼程向府城急如星火的進發。
湘州為之震動!
山窮而水盡,當守城警備教兵拚命守城卻食不果腹,尤其在寒冷的秋風中,吃著少得可憐的口糧守城廝殺,饑寒交迫的窘態實可想像,怨恨如同瘟疫一般在守軍士兵中擴散。
而府城中,已經出現暗地裏販、賣人肉的黑市,市麵上米價猛漲到數十金幣一鬥,人肉價甚賤,遠遠低於豬肉、狗肉、騾馬肉,這是因為城中豬狗騾馬已經宰殺得差不多了,競日的惡戰,敵我屍體極多,隻有人肉相對充足的緣故。人肉開始還隻賣到二十幣一斤,後來漲價到一百幣一斤,在城中絕糧,每個人都麵臨著餓死威脅的情況下,吃人肉似乎已經成了唯一活命的途徑。
在府城,從馬賊大軍攻取湘南外圍關隘時起,人們就天天談論馬賊,真實的和虛假的傳說混在一起,謠言滿天。
近日更是傳言,這城中有些無賴惡棍,專門掠人殺戮,而食其肉,就像屠宰豬羊一般,據說這些被擄掠之人被殺時,竟然一聲也不喊叫。
其實如果不是餓得發軟已經無力喊叫,那就一定是被擄之人已然對絕糧境況完全的絕望,一心隻求速死,否則絕沒有不喊叫的道理,豬被殺的時候都會本能地拚命嚎叫掙紮,何況活人呢?
金柝聲聲,在城中遙遙的傳揚,卻顯得有氣無力。被拖欠糧餉的教兵士氣極為低落,是不可能幹脆利落的擊柝,使之聽來鏗鏘有力的。
明光黃金聖騎士的紅色高牆,將其與府城分劃成兩個截然不同的天地。與府城中,人相殘食的慘狀不同,這裏仍然是一個酒色無邊、醉生夢死的無憂世界。
巍峨的黃色琉璃瓦籠罩在黑夜的陰影當中,一座座別致的庭院,朱漆彩繪的回廊都顯得陰氣森森。宮院中,笙、蕭、琵琶之聲相和,檀板輕敲,曼聲清唱,琵琶錚錚,餘音繞梁,在昏暗的獸爐香煙中隱隱回蕩。
然而這個夜晚,注定是不平靜的,注定是血與火之夜。
二更,府城西門城頭上的教兵開始轟然鼓噪,向將官索餉,吵嚷著,奔跑著,謾罵著,威脅著,其中有些人從鼓噪的人堆中悄悄擠出來,向北門奔跑。
鼓噪的教兵將帶兵的將官裹挾在人叢中,越鬧越凶。
府城西關、北關之外,圍困府城的閻羅兄弟和牛頭等民軍首領已經注意到了府城城頭的異常情況,而且也很快發出的命令:“準備攻城!”
民軍步兵悄悄抵近城牆,騎兵肅立不動,注目城頭,緊張地觀察著守城官軍動靜。有經驗的老兵已經在猜想是不是上麵策反了城內的警備教兵,準備裏應外合,攻入府城。
突然間,城內有人大呼:“城破了!城破了!殺人了!殺人了!大家快逃命啊!!!”
一時間,警備教兵守軍炸營,亂跑者有之,逃命者有之,亦有士兵成群結夥奔入城去……
城外民軍立刻架起雲梯魚貫登城,此時北城樓被亂兵縱火,烈焰衝天而起。
在火光中,一群變兵打開北門,放下吊橋。
牛頭和馬麵的民軍騎兵呼嘯著奔過吊橋,衝進甕城,城樓正在大火中燃燒,湘北大勢已去!
牛頭事先就對進入湘北之後如何設官治民有所措置,因此雖然是半夜入城,倒是部署得井井有條,控製城內各城門要道,封鎖公私倉庫,看守大員、鄉宦、富豪住宅,對各處糧食、財物進行查抄、清點、登賬、轉運、看管。另外還派有專人專門清點封存聖會倉庫的糧食、財物。
就在民軍忙碌著接收整個湘北的時候,數羽灰色的軍鴿衝宵直上,飛上夜空,紛紛向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