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日,天色大亮。
“天京”竟然萬人空巷,車馬轎子以及蜂擁的人群擠滿了驛道,一直蔓延到暗黑大教堂門前,其鼎沸歡騰之聲,使數年前的魔君冊封大典都黯然失色。老人們都說,一輩子都沒見過這樣的人山人海。
教堂之內,在京傷殘退役將士們天剛亮的時候就已經早早拜祭過了,現在是統帥部代表、城防司守備民兵衙門等文武官員鄉紳名流們在拜祭神位,焚香上供。
等到官吏縉紳們陸續走出神堂,祭祀一完,這時間已然不早,該是分享祭粥的時候了,一時鍾鳴樂動,人人歡欣,人人開動,品嚐起鮮美祭粥來!
不知什麼時候起,馬賊慷慨激昂、義勇血性的鐵血戰歌又一次回蕩在教場內外:
千人唱來萬人合,激動的傷殘退役將士,純樸的人們,都忘記了身份的尊卑上下,全情投入到激情的歌聲,直唱得人豪情滿懷,直唱得人熱淚盈眶,這是何等氣勢磅礴的場麵,幾千幾萬十幾萬人的引吭高歌,又何止是響遏行雲可以形容?
是啊,馬賊建軍以來,從弱小到強大,經曆了多少苦難,經曆了多少磨折,有多少強悍絕倫的馬賊,就是吼著高亢激昂的戰歌,在鐵與血,劍與火的戰場上殺出一條血路,以強勁韌性,以巍巍霸氣,君臨天下萬方,殺不絕,燒不斷,如此強勢,如斯強勢,奠定華龍萬世之基!
如潮的歌聲總有退潮的時候,當教場內外的歌聲漸漸低徊之時,在遠處卻傳來雄壯激昂的慷慨放歌,聲震長空!
人們開始騷動,剛剛平息的熱血激情又開始上揚,然而那雄勁豪壯的歌聲雖然是千百人齊聲唱來,那氣勢卻如山如嶽,似海似洋,如同海嘯狂瀾一般洶湧而至,淹沒了教場內外的十幾萬人,這是何等的霸道強勢,誰又有這麼強橫的威勢?
旌旗矛槍如林,那獨樹一幟的十三狼圖騰大纛出現在遙遠的原野中,沿著驛道緩緩壓來,在空曠無比的的街麵上,顯得特別的威風凜凜,勢不可擋。
“狼衛軍!是馬賊皇帝!”
“十三爺來了!”
綿延不絕的歡呼,如狂瀾波濤般席卷!
眾人歡呼的當兒,張霖乘坐的馬車已然在近衛騎士的扈從下,直接在教堂之外停了下來。
少帥張良、田中信子以及所有文武官員和有封爵的軍爵都已經在祀廟前排班序爵站定,張霖一下馬車,所有官員軍爵都長揖到底,再拜致禮,而教場內外的士兵和庶民都已經跪拜在地。
張霖拱手還禮,又作了個羅圈揖:“諸位,起身吧!”
話音未落,一片高呼如狂瀾一般幾乎將張霖的聲音淹沒:
“馬賊萬歲——!”
“萬歲——!”
張霖又連連羅圈作揖,爾後在一眾文武官員和軍爵們的簇擁下步人教堂,上三牲,祭拜如儀。沒有人想到貴為宗主的皇帝會出現在這裏,觀禮的士族名流沒有想到,與會的傷殘將兵也沒有想到,教場內外彙集的士民百姓都沒有想到。
在肅穆的神堂上祭祀完陣亡將士的神位,張霖站在高高的台階上,俯瞰著階下列陣的一幹傷殘退役士兵,這些曾經征戰沙場的馬賊戰士,不管是缺胳膊少腿,還是瞎了聾了瘸了,都盡力站好,雖然傷殘,卻仍然有一股凜然不可犯的森然煞氣。
張霖沒有說話,快步走下台階,親自從侍衛手中抱過酒壇,一碗碗的給這些百戰餘生的傷殘士兵斟滿大碗的燒酒,天地間無比的安靜,隻有來回奔跑搬動酒壇子和酒碗的侍衛跑過時帶出的疾風,酒在瓷碗中流動的細微聲音。
所有的人都在刹那間知道,皇帝要給每一位到會的傷殘退役士兵親自斟酒,這可是幾千人啦。
時間在流淌,天地一片寂靜……
每個教場內的侍衛和傷殘退役士兵都保持著嚴整的軍容,奇跡一般,教場外的士民也是鴉雀無聲,在這麼漫長的等待時間裏,天地間似乎隻有張霖移動的腳步聲、倒酒的聲音,除此之外,似乎再沒有別的聲音。
直到所有的傷殘退役士兵都手捧一碗燒酒,張霖這才緩步重新走回到神堂前那高高的台階上,然後舉起一大碗燒酒,氣凝丹田,聲聞四野:
“忠勇的馬賊將士們:你們是我華龍的驕傲,是我十三狼騎的驕傲,也是華龍父老鄉親的驕傲,更是我皇帝的驕傲!你們從關東,到西南、到荊湘,拚了命,流了血,缺了胳膊,少了腿,有的瞎了,有的聾了,有的瘸了,渾身是傷,但你們的血不會白流,華龍的父老鄉親不會忘記你們,十三狼騎不會忘記你們,你們都是我華龍的英雄!你們,還有神堂裏戰死的這些兄弟,我們的好兄弟,都是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