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我不嫁,我死都不嫁,爹,娘,老張家窮的都快光腚了,你們讓我嫁過去,不是把我往火坑裏推嗎?我到底是不是你們親生的?你們咋就這麼狠心呢?”
午時許,靠山屯村民沈德寶家裏,傳出一陣嗷嗷的哭叫聲,聲音的主人是沈德寶的大閨女沈若梅,此時,她正坐在炕沿兒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跟她的爹娘掰扯著。
“老張家不光是窮,那老張婆子還可不是玩意兒了,又摳又刁又事多兒,我要是嫁過去還不得讓她給磋磨死啊?你們說說你們,那麼早給我訂婚幹啥?再說訂也得挑個差不多的人家啊,就那老張家,咱們屯子瘦丫都不見起稀的嫁,你們咋能忍心把我往裏填呢?嗚嗚嗚……我的命好苦啊……”
沈德寶垂頭喪氣的坐在板凳上,眼巴巴的看著閨女哭得不依不饒,心裏又是懊悔又是心疼。
他也想給閨女找個好婆家呀,當初把女兒定給老張家,還不是看老張家家境殷實想趁早下手,誰成想人算不如天算,三年前的一把火,把個富裕的老張家燒得溜溜空,青磚大瓦房燒沒了不說,還欠了一屁股饑荒!
早知如此,打死他也不會主動跟老張家做親家啊,可事已至此了,他又有什麼法子呢?
看看閨女作累了,哭聲也小下去了,沈德寶才結結巴巴的開口說:“梅兒啊,老張家現在雖然不趕以前了,但你那女婿還是好的,長的膀大腰圓一身的好力氣,你要是嫁過去,指定不能挨餓。”
沈若梅一聽她爹的話,肺都氣炸了,嗷的一聲站了起來,尖叫道:“啥叫不能挨餓啊?吃糠咽菜也餓不著人,可那是人過的日子嗎?你們想讓我後半輩子去過那種日子去?我知道了,我肯定不是你們親生的,你們還是拿根兒繩子把我勒死吧,反正我就是把自個兒剁吧剁吧喂鴨子了,也絕不嫁他們家,嗚嗚嗚……”
沈德寶的老婆看到寶貝閨女口口聲聲尋死覓活,不由得心疼起來,低聲跟丈夫商量道:“當家的,既然梅兒死活不同意,咱們就把這門親事退了吧,要不把孩子逼出個好歹可咋整?”
沈德寶抬起眼皮,盯著老婆問:“你能拿出人家當年給的五兩銀子聘禮嗎?別說五兩,就是二兩,咱們又上哪顛倒去?”
於氏一聽這話,默默的閉了嘴。
當家的說得對,家裏現在確實拿不出退親的銀子,想賴婚也是不可能的,當初訂婚時可是寫了文書,還有中間的媒人呢,哎,這可咋整啊!
沈若梅一看爹媽這樣,就知道退婚無望了,她‘咣當’一下躺在了炕上,直著脖子幹嚎起來,“我不活了,爹娘都不疼我,五兩銀子就把我賣了,我還是去跳井算了……”
尖銳刺耳的嚎叫聲,差不多半個屯子的人都聽到了,一道之隔的沈若蘭自然也聽到了的。
躺在自家炕頭的沈若蘭揉了揉耳朵。
真是煩人,穿到這裏三天,每天聽的最多的,就是這位堂姐的嚎叫聲和尋死聲,吵得她都不能安心養病了。
不過她倒是可以確定,她的好堂姐是不會死的,往往越是吵吵巴火尋死覓活的人越惜命,她絕對舍不得死的,也就是嚷嚷出來嚇唬嚇唬大爺大娘罷了。
至於大爺大娘會不會被她嚇唬住,能不能給她退親,沈若蘭就不得而知了,不過不管他們怎麼決定,都不關她的事兒,目前她最關心的,就是她現在這具小身子。
現在的這具身子十分羸弱,且骨瘦如柴,記得穿過來第一天剛看到自己的模樣時,差點把她給嚇死。
這小身子瘦的,連皮帶骨頭加起來也就四五十斤,眼睛都瘦得凹進眼窩子裏去了,顴骨也凸了出來,雙頰深深的塌陷著,幹巴巴的嘴唇毫無血色,頭發像苞米胡子似的枯黃稀疏,身子更是瘦得跟一副骨頭架子似的,怎麼看怎麼滲人!
這是典型的嚴重營養不良啊!
從前在電視裏看到的非洲難民就是這副模樣,那會子看到那些難民她還陣陣心酸,又是捐錢又是捐物的,沒成想這會子自己就變成這副德行了。
鬱卒之餘,沈若蘭翻找了一下原主留下的記憶,終於知道了小姑娘為什麼會變成這副鬼樣子了。
原來,這個小丫頭是個苦命的,三歲時她娘就跟人跑了,他爹受打擊不過,終日喝得伶仃大醉,也不好好幹活,更別提養活她照顧她了,爺奶看不慣兒子這付不成器的樣子,氣不過把家分了。
小丫頭自然是跟她爹在一處,被爺奶分到了這兩間靠山蓋起的小茅草屋內,她那個萎靡不振的爹每天隻管喝酒,根本不管她的死活,爺爺奶奶叔叔姑姑們因為都過得不大寬裕,加上她又是個丫頭片子賠錢貨,所以也就不大理會她,就由著她自生自滅,要不是好心的村民們時常給她點吃的,怕是早就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