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司馬遷(4)(1 / 3)

李陵遵命帶領步卒5000人,從居延向北進軍,行了30多天,到達浚稽山,一麵安營紮寨,一麵將所經過的山川地形都畫好,令部下陳步樂回去向武帝報告。武帝聽陳步樂說李陵的土卒都願效死疆場,特別高興,連陳步樂也因此拜了郎官。

李陵不久就被3萬單於騎兵所包圍。李陵帶領士卒在營外設陣,讓前列的人都拿了朝盾,後行的人都拿了弓弩,下令道:“聞鼓聲而縱,聞金聲而止。”敵兵見李陵的兵並不多,便緊圍上來。於是李陵命他的步兵千弩齊發,匈奴騎兵大都應弦而倒,其餘的急忙抱頭鼠竄,逃到山上去了。漢軍乘勝追擊,又殺了數千敵人。單於大驚,急調8萬餘騎兵圍攻李陵。李陵率隊且戰且走,一路向南撤退。待退到山穀裏時,因為連戰的結果,士卒中箭受傷的人很多。李陵整編了軍隊,整頓了軍紀,明日再戰,又斬殺了3000多敵人。

李陵引兵繼續向南撤退,想沿到龍城的故道回師。經過四五天的急行軍,走到一個長滿蘆葦的沼澤地帶,敵人便在上風裏放起火來,李陵為自救計,也令軍中放火,預先燒掉周圍的草木,以免燒傷自己。接著繼續南行,便到了南山下。單於早已占據了山上,命他的兒子帶兵進攻李陵。漢軍在樹林間與匈奴騎兵展開肉搏戰,又殺敵數千人。李陵又命令士卒發連弩(一種可連發數矢的弩)射擊單於,單於隻好下山逃走。

正當單於懷疑漢軍有伏兵接應李陵,不敢再向南追趕,準備撤兵的時候,李陵部下有一個負責刺探軍情的軍官管敢,因為受到校尉的侮辱而懷恨在心,便投降了匈奴。他告訴單於說,李陵軍並無後援,箭也快用完了,隻有李陵和跟隨他的校尉韓延年各率800人為前鋒,分別以黃旗和白旗為標誌,隻要用精銳騎兵出擊他們,就可立即攻破。單於聽後大喜,即刻命令騎兵進攻李陵,一麵攻擊一麵高叫:“李陵、韓延年快降!”把李陵軍的退路擋住,四麵圍攻,李陵被困在山穀中,敵人居高臨下,箭如雨下。李陵率軍冒死突圍,往南撤退,在漢軍還沒有到達鞮汗山的時候,150萬枝箭早已用光了。這時還有3000多人,李陵命令士兵把軍車毀掉,用車輻作武器。他們退到一處峽穀,單於追了上來,堵住了穀口,向穀中投擲石塊,漢軍士卒死傷更多,沒法再走了。夜晚,李陵穿了便衣,單獨走出營寨來。叫左右都不要跟隨他,他說大丈夫應當一個人去把單於擒來。去了好久才回來,歎息說:“兵是敗了,隻有死了!”部下對他說:“將軍威震匈奴,現在不過是時運不濟罷了,以後總可以歸還,像浞野侯趙破奴為敵人獲,後來逃回,天子不仍是對他很好麼?”李陵答道:“你叫我不死,這是不配稱一個壯士的!”於是他把全部旌旗都斬斷了,把所有珍貴的東西都埋在地下,歎道:“假若再多幾十支箭,就一定可以突圍了!現在連作戰的東西也沒有了,挨到天明,便恐怕隻有受縛就擒了!現在不如作鳥獸散,有跑得脫的,還可以給天子報個信兒。”於是讓士卒每人帶上二升幹飯,一片冰,設法逃跑,約會逃到遮虜障(即居延城)等待集合。待到夜半,李陵令擊鼓出發,可是鼓敲不響了。李陵和韓延年都上了馬,跟隨的壯士僅十餘人。後邊追兵卻有好幾千。韓延年戰死了,李陵看到這種情況,說:“無麵目見天子。”就投降了。突圍的士卒都分散逃跑,有400多人逃回了邊塞。

李陵戰敗的地方,隔邊塞不過100多裏,邊塞上立刻把李陵投降的消息傳報到京城。武帝本來的意思是希望李陵不成功便成仁,於是把他的母親和妻子召了來。武帝後來聽說李陵投降了,便勃然大怒。先是責問日前回來報信的陳步樂,陳步樂嚇得自殺了。又問其他群臣,其他群臣也嚇得沒有一個敢說李陵的好話的。

李陵因寡不敵眾,才致全軍潰敗,不得已而投降匈奴的。但李廣利率3萬騎兵,而且也未遇到匈奴的主力,可是由於他根本不是個將才,指揮不力,被匈奴打得大敗。好大喜功的武帝,麵臨兩路出擊的失敗,食不甘味,情緒極壞。於是,一些阿諛苟合之徒諱言貳師將軍之慘敗,卻諉過於李陵。對此,正直的司馬遷是有看法的。所以,當武帝召問他的時候,司馬遷便直言陳述了自己對李陵投降的看法。他在後來寫的《報任安書》中,曾對自己當時的思想做了具體的敘述。他認為李陵“其為人自奇士,事親孝,與土信,臨財廉,取予義,分別有讓,恭儉下人,常思奮不顧身以徇國家之急。其素所畜積也,仆以為有國士之風”。他還不遺餘力地為李陵辯護說:

夫人臣出萬死不顧一生之計,赴公家之難,斯已奇矣。今舉事壹不當,而全軀保妻子之臣隨而媒孽其短,仆誠私心痛之。且李陵提步卒不滿五千,深踐戎馬之地,足曆王庭,垂餌虎口,橫挑強胡,印億萬之師,與單於連戰十餘日,所殺過當。虜救死扶傷不給,旃裘之君長鹹震怖,乃悉征左右賢王,舉引弓之民,一國共攻而圍之。轉鬥千裏,矢盡道窮。救兵不至,士卒死傷如積。然李陵一呼勞軍,士無不起,躬流涕,沫血飲泣,張空弮,冒白刃,北首爭死敵。陵未沒時,使有來報,漢公卿王侯皆奉筋上壽。後數日,陵敗書聞,主上為之食不甘味,聽朝不怡。大臣憂懼,不知所出。仆竊不自料其卑賤,見主上慘淒怛悼,誠欲效其款款之愚。以為李陵素與士大夫絕甘分少,能得人之死力,雖古名將不過也。身雖陷敗,彼觀其意,且欲得其當而報漢。事已無可奈何,其所摧敗,功亦足以暴於天下。(《漢書·司馬遷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