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峭春寒,帝都的天氣還帶著刺人的寒冷,打在身上直打顫,一片紅磚綠瓦矗立在前,薄薄一層的雪粒子鋪在屋簷上,洋洋灑灑的像丟了一把粗礪的鹽。
白卿卿穿著藍紅相間的宮服,粗糙的布帛此刻已經完全濕透,黏黏糊糊的貼在身上,她頭上的雙丫髻也散落開來,小臉冷的有些發紫,一雙眼睛卻亮晶晶的,似山中狡黠的小狐狸,機靈的抖了抖身子,忍不住的跺跺腳哈哈氣。
“艸!冷哭了!!!“
她終於喊了出來。
這條小宮道上雖然沒有正道那麼熱鬧,但也不止她一個人,同她穿著一般的小姑娘們成群結隊往前跑,經過她時還輕輕的瞟了她一眼。
場工搬著道具疾步走著,看著她眉間忍不住皺起,似乎在這橫店說個髒話就真的會被拉去問斬一樣。
白卿卿從不在乎這些眼光,仰著頭大步走著,剛剛在那冰湖裏跳了那麼多次,那清麗的主角掉入湖中一次就已足矣,可她們這些救她的宮女卻要一次又一次的跳,直到聽見導演那一聲“過”!,方可瑟縮著爬上岸。
白卿卿打著寒顫遊上岸,心裏暗自腹誹。
“導演你這是訓練跳水隊員呢!真不把群演當人看呐!”
幸虧她們這群宮女今天也就隻剩這一場跳水戲了,她現在可以回屋換衣服洗澡了。
她在一排古色古香的房屋裏左拐右拐,終於到了自己的出租屋,略顯黃舊的木門,加上幾十厘米的門檻,讓人莫名有些壓抑。
白卿卿輕輕推門進去,吱呀的聲音猛的彈緊了她腦內的弦,跨步進屋,打開明晃晃的燈,終於一片清明。
屋內倒是幹淨整潔,簡單的榻榻米和小彩電,廚房隻是一個幾米長的過道,鍋碗瓢盆俱全,白卿卿不喜歡外賣,也不中意去外麵吃,她隻願意一個人在家……
……煮泡麵……
這幾天她已經將各式各樣的泡麵吃了個遍,最後得出個結論,還是老壇酸菜最帶勁。
當熱氣騰騰的泡麵進嘴時,大門“嘭”的一聲打開,一個身穿對襟湖藍小襖子的女生衝進了屋內,眼睛發亮的驚呼一句。
“卿!你猜我今天看到誰了?”
白卿卿頭也不抬的吸溜著泡麵,甕甕回道:“又是哪位貴人?導演還是副導演?”
與她一起住的魏思是個實打實的迷妹,跟所有人一樣出身平凡,懷揣著一個演員來到了橫店,開啟了無窮無盡的群演苦海生涯。
當群演的這半個月以來,幾乎每一天收工回來她都會不厭其煩的講著今天的奇遇,什麼遇見導演啦!看見女主角對她笑啦!小手指碰到男主角的衣服啦……
白卿卿聽的耳朵起繭了,她雖然喜靜,但有時想想這樣聒噪的姑娘才會讓她覺得自己是真實存在於世界上的,不然她的世界恐怕就隻有一片寧靜了,與她一起鬧乎也挺不錯。
魏思堆著小碎步跑過來,氣喘籲籲的一把搶過她的泡麵大喝一口湯,豪氣的一抹嘴這才滿足的開了口。
“是陳章!那個電視劇金牌製片人,陳章!你說我們《大唐紀事》都要開拍兩個月了,這陳章也就在片場出現過幾次吧,這次我居然能這麼幸運看見了,你不知道,他長得可帥了……”
女生嘰嘰喳喳的聲音還在耳邊,白卿卿卻覺得腦內一片混沌,忽遠忽近的回蕩著那幾個字,……陳章……陳章……
在這兒守了一個月,您終於是出現了!
自己辛辛苦苦在這兒做牛做馬,任人差遣這麼久,看來還是沒有白費的。
月光皎潔,遠方的影視城一片區域還有一片通亮,估計組裏還有夜戲,細細碎碎的聲音傳進了耳朵。
白卿卿微眯著眼,眼眸裏星光肆意生長,妖豔又帶著些許危險,她坐在榻榻米裏,手裏的鐵盒打開,紙片張張散開。
魏思已經呼呼大睡了,白卿卿轉頭看了眼她,又將視線收回紙片上。
數十張紙片都是剪下來的報紙,上麵用醒目的黑體字寫著同一句話。
“噩耗!娛樂圈模範夫妻白夜楊蘇突發車禍!”
“緊急!白夜楊蘇深夜高速出車禍,生死不明。”
“白夜楊蘇為何深夜醉駕,兩顆巨星同時隕落。”
一個個字眼像針一般紮在了白卿卿的心裏,手下的報紙也死死的被揪成了團,她緊握拳頭,不知何時淚水就迷了眼,眼前一片迷蒙。
半響她才吸吸鼻子,胡亂的擦了一把臉,輕柔的收好所有報紙,放在枕頭底下,輕聲朝門口走去,窈窕背影令人心悸。
白卿卿的征途就此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