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風雨之後(1 / 1)

又是幾場暴雨,田裏的莊稼越發長得快起來,玉米穗毛茸茸的綻開著,腰間的棒子伸出去老遠,吐著五顏六色的須;豆子也不再趾高氣揚,沉甸甸地彎下腰,透著濃濃的綠。雖然已過了立秋,可天氣依然還是那樣酷熱,勞作的人們大多受不了暑氣的薰蒸,早早地收工到樹蔭下乘涼。

突然的變故,加上又住了一個多月的醫院,劉偉家的田裏稍微顯得有些荒蕪,連日的折騰讓劉偉一家元氣大傷,劉偉媽一下子老了許多,年近五十的她,半老猶存的風韻蕩然無存,鬢角上也一下子多出了幾許白發,劉倩本就惆悵憂鬱的臉上更加難見笑容,劉偉的雙眼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一下子老成了許多。別人都到樹蔭下乘涼了,他們母子三人依然在烈日的烘烤下,彎腰撥著豆地裏的草。三個人誰也不願多說一句話,默契地重複著一彎一仰的動作,不時地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

幾近正午,太陽越發毒辣,看著他們母子三人還沒有收工的意思,剛到樹蔭下的何靜實在是坐不下去了,她站起身,匆匆走到劉偉媽的身後,輕聲說:“大嬸,天都快晌午了,該歇歇了,要不,我劉倩妹妹的臉都要曬黑啦!”說著,她溫和地看了劉倩一眼,目光最終落在劉偉的臉上,隨即又彎下身,幫著薅起草來。見何靜過來幫著撥草,劉偉媽連忙直起身來,用手拭了拭額頭上的汗水,親切地說:“看!大熱的天,你不在樹蔭下歇著,也跑過來了。幾天沒顧上照應,你看,草都長瘋了。”劉倩知道何靜的意思,一甩臉上的汗珠,對著媽媽和哥哥喊道:“熱死人了,媽,咱們回家吧!”劉偉沒說什麼,他隻是靜靜地注視著何靜。看見孩子們熱得汗流浹背,醬頭紅臉的樣子,劉偉媽對著孩子們喊道:“好,走,咱們也回家吧!”媽媽說話了,孩子們自然都放下手中的活計,收拾起撥掉的野草往外走。

要說何靜,可真算是個通情達理,聰明賢惠的姑娘,何靜和劉偉兩家隔條當街的大路斜對門,兩個人打小一塊長大,從小兩個人就是兩小無猜的好夥伴,長大後,兩個人又一個班讀完了小學、初中。後來,劉偉初中畢業參了軍,何靜便和爸爸媽媽一道務了農,種起了家裏的責任田。何靜是老何家的獨生女,何守業夫婦倆自生下何靜後,何靜媽便沒再開懷,因此,這對老夫婦還曾是當年遠近聞名的計劃生育先進戶,受到鎮政府的多次表彰。孩子少,負擔輕,所以何家日子過得雖然不是十分富裕,但也很殷實,加上何靜為人文靜、聰明,越發惹人疼愛。近幾年,向何家說媒提親的自然是趨之若鶩,簡直要踏破何家的大門,但都被她一一回絕。橫豎就這麼一個女兒,父母也都順著她,她就象樹林的小鳥一樣活得灑脫輕鬆,自己在心中盤算著自己的前景。

出了自家的豆田,劉倩和媽媽一道推著架子車上的雜草走在前麵,劉偉自然和何靜落在後麵。“你老這樣也不是辦法,這樣的事攤到誰身上也都會難以支撐,不過,你也不能老是這樣下去,日子畢竟還要一天天過下去,你若總也跳不出痛苦的圈子,又叫大嬸和倩倩怎麼過呢?”見劉偉媽和劉倩走遠了,何靜輕輕地向劉偉勸道。劉偉擦了擦臉上的汗水,皺起眉頭朝天上望了望,無奈地對何靜說:“我也知道這不是辦法,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唉!真是命運不好啊!”“別管以後怎麼辦,你應該先振作起精神來。既然,你相信命運,大叔的事你也不要過分內疚自責,也許是大叔命中注定要有此劫,人力難挽……。”他們倆一個不停地殷殷相勸,一個惘然惆悵地向村子走去。

元氣大傷之後,時間是彌合心痛的良藥,劉家怎樣才能走出傷痛的深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