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劉倩仰起頭,望著郭強忽閃忽閃的大眼睛開口道:“農忙已過,接著就要過冬了,我想咱倆一塊到南方去,打一段工,開開眼界,掙點錢,運氣好的話,再學一門技術,回家好好幹一場,我就不信咱們比別人差,考不上大學沒啥,反正現在就是考上了也上不起。”
郭強聽劉倩這麼一說,玩皮勁瞬間沒了,板起臉認真地說:“你說的也對,光是這樣不行,我們就是要走出去,殺回來,給那些長舌婦看看,挫挫她們的騷氣,不過,路費咋整?這兩年盡管我賺了些錢,可全在我爸手裏,這老頭,一輩子的倔脾氣,對錢管地特別緊,別的都好說,他思想解放,意識先進,任憑你咋折騰都行,就是舍不得花錢。”
劉倩略一沉思,立即說道:“這也沒有什麼難的,活人還能讓尿憋死,你先回家給你爸說說,如果不行,我親自出馬,啃啃你爸這塊老骨頭,我就不相信咱們還玩不過他。”兩人商商量量,合計一定,郭強的玩皮勁又上來了,一臉的嚴肅雲消霧散,霎時,又全身心地沉浸在愛河裏。
天越發黑了,橋上的行人很少,隻有一些從事運輸的農用三輪車時而突突突地馳過。郭強緊緊地摟著劉倩,嘴唇慢慢地朝向劉倩臉上湊去,劉倩幸福地閑上雙眼,任憑郭強熱切地狂吻著……
一陣輕風拂過,兩人頓時感覺到一絲涼意,“該回家了!”劉倩睜開略帶倦意的雙眼,輕輕地對郭強說。郭強順從地從地上站起來,慢慢地把劉倩從地上輕輕拽起,二人爬上橋,推起自行車,向村子裏走去。
第二天一大早,老郭家院子裏便傳出了父子倆的爭吵聲。“咱家就你姐弟倆,你姐姐出了門,是人家的人了,我不管。你呢,我不能不問。”顯然,這是郭老根的聲音。深秋了,莊稼活少了許多,村子裏的清早特別靜,隻有報曉的公雞不停地鳴叫,所以,郭老根的聲音傳得特別遠。“爸,您別急,這事咱們還是坐下來,好好合計合計,成不成?”這是郭強的聲音。
今天是農曆十月初一,是柳林鎮逢會的日子,所以,父子倆都起得特別早,一個是要去鎮子上的無線電修理部,準備開張秋忙後的店鋪;一個是要去鎮子上的牲畜交易市場,看看秋收後的牲畜買賣行情。兩人各懷著各的心情,各忙著各的活計,早早地起來收拾行裝。
郭老根是做牲畜交易經紀的,在牲畜交易上是個老手,現在秋收麥播大忙已過,幹農活的大牲畜閑了,夏秋兩季充足的草料,肉牛也正是膘肥體壯的時候,正是上市交易的好季節。農村土地承包前,郭老根就是幹這行的,並為此挨了不少的鬥,說是販賣牲口,破壞農業生產。土地剛剛承包那陣子,他又重操舊業幹起了牲口經紀,那時村裏農用機械少,牛、驢、馬等是農家最大的家檔和最親密的夥伴,誰家裏要是能養得起兩頭牛,號稱可以獨犁獨耙,說媳婦都可以挑著說。郭老根冒著再次挨鬥的風險,果斷地擠身於牲畜交易市場,著實發了一陣子。後來隨著農用機械的增多,牲口也不再是農活的主力,牲畜交易趨於平淡,郭老根曾為此大感前景暗淡,以為斷了自己的財路,可是,隨著城裏人經濟生活水平的提高,牛肉被普遍看好,肉牛一下子火爆了,肉牛一火爆,肉牛交易自然也跟著興盛起來了,郭老根很善於捕捉市場信息,這不,秋忙剛過,便準備一冬的牲畜交易市場了。
“沒什麼好商量的,你幹什麼我都不攔你,未來是你自己的事,但是,我辛辛苦苦掙來的錢是為你娶媳婦用的,除了給你娶媳婦以外,幹什麼都別想動一個子。”郭老根重重地說,似乎是斬釘截鐵,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爸,我娶媳婦不花你一分錢,你先把錢給我,就算我借你的中不?”郭強緊緊地追問道。“乖兒子,說得中聽,娶媳婦是你爸的事,人家媒人是給我說話叫口的,我手裏沒錢,去靠誰?你找不到媳婦,人家不會說你,而是說老爸沒能耐。小子唉!老爸走的橋比你走的路多,你別蒙我了。”郭老根用商人的目光盯著兒子說道。
郭強恨不能把自己跟劉倩的事說出來,以堵住老爸的嘴,但最終還是忍住了,無奈地望望天。還是母親不失時機地出來解了圍。“你們誰也別爭了,大清早的,較什麼勁?真是!強子,等你娶了媳婦,願幹什麼幹什麼去,我們誰也不攔你,自有媳婦管著你。好了,各忙各的去吧!”說著,一手遞給一個人一個袋子,裏麵裝著剛剛烙好的餅。“中午回不來,先墊模墊模。”“媽,我爸這倔脾氣,你咋也這樣?”郭強望著母親的臉失望地說。“好了,好了,你們上路吧,路上您爺倆再好好地商量商量,看誰能說動誰?”郭強媽玩笑似地打著圓場。郭強無奈地推起自行車,出門馱著老爸上了路。
一路上,父子倆各自懷著各自的心事,各自盤算著各自的打算,繃著臉,誰也不說一句話。到了鎮子上,郭老根去了牲畜交易市場,郭強到了自己鎮上的鋪子,約好散會後在郭強的鋪子前碰頭回家。
一對心愛的人兒陶醉於甜蜜的愛河裏,憧憬著自己的未來,橋下計策一定,郭強能說服自己的父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