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大貴說得起勁兒，國梁娘聽得卻很是厭煩。
“讓我想想，讓我想想……”國梁娘又抿了一口茶，臉上訕訕地帶著笑，心裏卻暗暗地罵華大貴：“這個老東西真真是個老狐狸呀，原來是憋著這樣的壞呢。家裏生了六個閨女，好不容易第七個生了個兒子，取了名兒叫聰慧，偏偏就是個傻瓜。一天就知道吃，知道傻笑，還知道追漂亮女娃。都十四五歲了，那智力還趕不上個三歲的娃娃。賴蛤蟆想吃天鵝肉。居然想讓豆豆跟那個傻聰慧結親，這不是比讓人賠那對兒瓷瓶更讓人覺得堵心嗎？”
“大貴哥，豆豆還那麼小，這樣辦，不妥吧？光明兄弟家裏是窮，可那三個娃，在他們兩口子心裏，也嬌貴著呢。”國梁娘還想再爭取爭取，她心裏想著，就算華光明家一定要損失點什麼，也一定要讓他們的損失減少到最低限度。
“他們嬌貴她，沒有錯呀。要是進了我們家的門，當上少奶奶，那我們不是更嬌貴她嗎？聰慧那個樣子，我們肯定得給他挑個衝一點，聰明一點的媳婦，我們這家，才能守得住。要不然，將來，我們真老了，去見彌樂佛了，聰慧沒能娶到個有模有樣，又聰明懂事的好媳婦，那我們這個家，不就……”
華大貴頓了頓，又接著說道：“反正那個詞我不能說，也不能讓我們這個家，出那個結果。到什麼時候，我們這個家，也不能有那一天，就得在咱這村莊上一直當首富。聰慧這小子的婚事，我必須得看得重！幫他選到最合適的老婆，隻有這樣，我這念想才能實現！”
“嗯，大貴哥這意思俺懂了。那你說，要是萬一，俺是說萬一，光明他不答應這門親事，那你想怎麼辦？”
“要是他們不答應這門親事嗎，那我就隻能告官了。那衙門裏的頭頭腦腦，都是我的老朋友，幾十年的交情了。他們說了，像這樣的案子，得嚴辦！我這財都破了，能讓人來補上，免光明一家的大災大禍，也不算過分吧……”
似乎怕自己剛才的話不夠分量，華大貴還有意又加了一句：“那樣，我也隻能告訴衙門裏的那幾個朋友，照章辦事，該抓就抓，該罰就罰。這裏外勾結，偷盜古董的罪名可是不輕呀！”
國梁娘知道，再跟這個老狐狸說下去，連她也要氣出毛病來了。
她使勁兒平複著自己的情緒，對華大貴說道：“大貴哥，俺是中間人，隻是負責給你們傳話，最後的主意還得是你們拿。我現在回去，把你的意思轉達給光明兄弟，看他的反應，成不成的，你也做好兩方麵的心理準備。”
“好，我做好心理準備，等著光明兄弟把豆豆送來。”
國梁娘沒再說什麼，心裏卻對自己說：“像這樣狠心狗肺的東西，別說光明兄弟兩口子，就是俺這當大娘的，也怎麼都不能讓豆豆這麼好的孩子進他們家的門。可不能白瞎了那麼好的孩子！”
……
從國梁娘去了華大貴家，華光明就穿著短褲，光著膀子，站在家門口，來來回回地踱著步子。他一直知道國梁娘的口才好，周圍前院後院的人家有什麼大事小情，解決不了的問題，隻要國梁娘一出馬，總是解決得妥妥貼貼，這一次，他對國梁娘也是報著最大的希望。
可太陽越升越高，太陽也越來越毒。天氣越來越幹燥，處處都透著一種憋悶。華光明感覺身上越來越熱，渾身都開始冒汗了。他時不時手搭涼棚，抬起頭，遠遠望一望華大貴家的方向，看國梁娘回來了沒有。
轉眼已近晌午，烈日下，鄉下土路兩側的柳樹像病了似的，葉子掛著層灰土在枝上打著卷；枝條一動也懶得動，無精打采地低垂著。整個村子像燒透了的磚窯，使人喘不過氣來。華光明依然看不見國梁娘的半個人影。久久看不見國梁娘回來，華光明知道：這次，事情肯定遇到了大麻煩。這樣的念頭一冒出來，他的心裏也變得不安定起來。不知不覺，渾身就被汗滲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