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天剛想上前去叫,雙腿就像灌了鉛一樣被釘在地上,緊接著就發現那人的裝束非常古怪——他全身上下披著一件不知道什麼年代的黑色鬥篷,很多地方都已經破爛如同搖搖欲墜的碎布,簡直與從老墳裏挖出來的裹屍布無異。
沒錯,他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就像一具僵硬的屍體,令人感覺不到半點生氣。
弈天立刻停止了原本打算邁出去的腳步,直覺告訴他千萬不要過去!
順著目光繼續朝前望去,弈天焦急地掃了一眼最前排的駕駛座,現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公交車司機了。可是隨後他就發現,司機也是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兒,形如雕塑。但是接下來的這一眼,卻讓他全身上下汗毛炸起毛骨悚然——從車子最前麵左側的後視鏡中分明可以看到,公交車司機的兩顆眼珠居然是翻白的——全是眼白,沒有瞳仁!
這時候這兩顆恐怖的眼珠竟然也回過頭來看著弈天!
弈天這時候嚇得已經是連氣都已經喘不過來,呼吸儼然都成了問題,手腳不聽使喚的大幅度抖動了起來,心髒好像變成了剛從水裏撈起來的鯉魚活蹦亂跳的幾乎就要從喉嚨裏跳出來!
恐怖的情景幾乎定格,整個畫麵好像就是凝固了一般,短時間的壓抑令人無法呼吸產生難以控製的恐懼。空氣中唯獨的一點波瀾來自於弈天用著最後一點的理智,死死拽住韓瑜的胳膊,拚命搖晃著他想把他叫醒。可韓瑜這時候就像是睡死過去了一樣,無論弈天怎麼晃蕩,他仍是半點反應沒有。
“痰盂痰盂!你倒是醒醒啊!”弈天一著急,變了調的嗓音就從喉嚨裏被擠了出來。
“他隻是昏了過去,要不了多久就會醒過來的。” 突然,一個沙啞刺耳的嗓音就像驚雷一樣從四麵八方傳來,震得弈天渾身一凜,如遭雷擊。
“不要害怕,隻要你乖乖服從,我不會傷害你。”那個嗓音停頓了一下,斷斷續續慢條斯理地說道。弈天大吃一驚,驚駭之餘瞬間就把整個車廂掃了一遍,額頭上的冷汗直下。
“不用找了,我就在你前麵。”話音未落,弈天猛地回過頭來把目光對準了前排不遠處那個正襟危坐的的那個鬥篷人後背。
“你……你你你是誰?”弈天說話的嗓音已有些顫抖。
“哈哈……”與其說這是鬥篷人的笑聲,倒不如說是他的咆哮,“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你更應該知道的是你自己是誰!”
“我我我……你!你你想要幹嗎?”弈天慌亂之中舌頭都打結了,結結巴巴地說出一句之後方才想起,年前初來上海打工臨出門的時候母親的叮囑,她曾說過,如果夜裏在荒郊野地遇見不幹淨的東西,千萬千萬不能告訴它自己的名字,不然它回到地府和閻王一報告,在生死簿上把你的名字一挑,它就能還陽,而你就得下地獄。
弈天原來還笑母親迷信,沒當一回事兒,沒想到這會就真遇上了問自己姓名的主,兩相一聯係,更加驚駭欲絕。
“不要妄想跳窗逃跑,你就是跳出去摔死了我也會踩住你的屍體揪出你的魂魄。”幾乎就在弈天轉過頭打起窗戶的主意的時候,鬥篷下的就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恐怖的嗓音灌入耳中。
“看著你的掌心!”鬥篷人的咆哮突然打斷了弈天的小心思,提高了一倍的嗓音從四麵八方傳來,震得弈天的耳膜嗡嗡作響。
弈天猶豫著地低下了頭去,顫顫巍巍地把按在大腿上已經抖得有些麻木的右手抬了起來——他這會更加擔心的是黑衣人故弄玄虛令他分神,然後趁他注意力轉移的時刻突然就衝過來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地一口咬在咽喉上——就像好萊塢電影裏吸血鬼撲食人類的場景一樣。
想到這裏,他鼓起勇氣隻用眼角的餘光飛快地瞥了一眼右手掌心,然後還沒等看清就可以抬起頭來目光死死盯著車子前段坐著的鬥篷人。
“另一隻手!”鬥篷人的嗓音忽然變得狂躁,顯然他在逐漸失去耐心。
弈天定了定神,汗如雨下,把緊緊掐著韓瑜胳膊的左手移了下來,然後異常艱難地緩緩地張開了五指,濕漉漉的掌心慢慢顯露出來。
“啊!”弈天嚇了一大跳,跳起來驚叫著忙不迭地把自己的手掌甩來甩去,好像被火炭燙到了一樣——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在自己的掌心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顆明晃晃的金色眼球狀圖案。眼球的核心,瞳仁的位置就好像閃爍著一顆微小的太陽,流淌著蜿蜒的流光向外釋放著淡淡的金色的光芒。那光芒如純金的匹練一般,仿佛有著生命,正遵循著某一種規律緩緩地律動,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