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茅草劈劈啪啪的劇烈燃燒聲中,在火焰擴散四周的燥熱中,在黑煙衝上天空的灰燼中,茅屋轟然倒塌了,火焰猛地又躥高了幾丈,如一條火舌,舔舐著雲團的腳板。
一如既往地披著黑色長袍的女子在火焰的舞動的熱浪中緩緩走了過來,氣浪吹著她的長袍翻飛不息,猶如地獄之火的洗禮中降臨的妖媚精靈。那一刻,弈天竟似有幾分安寧和沉醉。
“又死了一個人了……”女子走到弈天的身邊,歎息道。
“是啊,看來我們自前的猜測真的錯了,真的有一種無形無影、鬼魅般的凶殘惡魔存活在我們當中。”弈天歎道,兩人站在村口的柵欄前,眺望著柵欄外的世界。不知不覺,他們竟成了自己將自己鎖在籠中的金絲雀。因為他們也不知道,暗夜中來無影去無蹤的惡魔到底是來自部落裏還是部落外外。如果是來自部落外,打開柵欄的話是不是會放進來它的同類。到時候,每晚死的就不會是一個人,而是五個,十個,甚至更多……
“可是為什麼即便我翻遍了整座部落還是無法找到外來者中剩下的一個女的?她是我們僅剩地解開謎團的希望,到底突然到來的惡魔和他們之間有什麼聯係,是他們從溪穀部落引來了尾隨的惡魔還是惡魔也是潛伏在流亡者部落的,隻是碰巧到來的他們趕上了這場危機……”
“……或許她已經死了吧。”女子眼中閃著動人的水光,嗓音卻還是那般波瀾不驚。
“死了?可是我們沒在村裏找到她的屍體啊。”弈天不解地側過頭,看到了女子凝視著遠方的密林裏棵棵高大的樹木。
“或許……或許在我們沒發現的隱秘角落,或者…她已經離開了流亡者部落。”女子說完轉過身來,含著水光的雙眼凝視著弈天。
“你怕嗎?”女子出人意料地問道,弈天一怔,繼而回過神來。
“怕。部落裏每一個人都怕。”
“我也怕。我怕看見惡魔,怕清晨醒來聽到的第一種聲音就是大夥兒撕心裂肺的嚎叫,更怕某一個夜晚睡下了再也無法醒來死得如同梨如,如同他們一般淒慘,屍體被吃得零零碎碎。”女子越說越激動,以致淚水在積蓄已久的眼眶中傾斜了出來,打濕了女子的臉頰。
“我們的災難到底何時才是個頭啊……”女子嬌咄一聲,便撲倒在弈天的懷裏放聲抽泣。淚水浸濕了弈天胸前獸皮的毛發,滲進胸膛還未完全愈合的傷口。弈天出乎意料地感受到了胸前傷口一陣明顯的變化,那傷口,在迅速地愈合,甚至能夠感覺到愈合的肋骨再次挺起胸膛。
“不如我們逃走吧?離開這裏!離開這個部落!我真的不想再受這種煎熬了……我真的怕自己忍受不住而和原州一樣瘋了……”女子哭得愈加淒厲,竟有些上氣不接下氣,淚水嘩嘩打濕了弈天衣襟。
“我承認我也貪生怕死,我也早就有了逃離這裏的念頭。但是,我始終還是放棄了。因為,我們身上有一種責任,一種危難之中團結在一起的責任。我們要在這裏生存下去,就要學會適應這裏的自然法則,學會應對這裏可能發生的天災人禍。很抱歉,我不能陪你離開這裏。”弈天說罷,閉上眼睛,輕聲安撫了幾句,隨後,他便毅然的轉過身去,頭也不回地走開。
“通知大家,隻要天一黑,就召集所有的民眾前往部落中央的廣場,去那裏集合!”弈天對著身旁的一名部落侍衛喝道。
待周圍的熔岩山脈漸顯昏暗,岩漿漸漸熄滅的時候,夜幕也就隨之降臨,流亡者部落的民眾全都聚集到了部落中央的廣場上。他們惶恐不安的聚集在一起,畏畏縮縮的樣子就像一批行刑前的犯人。好在人數較多,燈火通明,給他們添加了一些安全感,以至於沒有發生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