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的士,放眼望去,是一片綠化廣場,王東生暗自腹誹:“老妖婆真舍得下本錢,竟選這麼一塊場地,真不愧對富婆腐女之名,以後跟她睦鄰友好和平相處,或許能撈上幾點油水,憑此養家糊口也不一定。”
擩平衣領,捏好袖口,王東生昂首挺身,大步流星,邁步瀟灑自信,舉止從容不迫,境界的提升,改變了他一貫自卑自艾的心態,由內而外散發神采,彰顯氣質。
淡然的姿態,走馬觀花,看著腳下的長坪,王東生不禁感歎,人生若隻有兩條路,那便是一條必須要走的路,和一條想走的路,隻有把必須走的路走得漂亮絢爛,才能華麗轉身,走自己想走的路。
黑道的血腥仇殺,爾虞我詐,便是他如今所要正視直麵的,教師的輕鬆自在,悠閑快活,也是他一直所期盼的。
這樣想著,王東生莞爾一笑,他似乎看到了孩子們正一步步成長成熟,成功成才,如同驕陽當空,冉冉升起,光芒普照。教師,可以改變他們的人生,扭轉他們的軌跡,這是一份多麼崇高多麼偉大,賦予光輝秉承正義的職業。
就在王東生沉浸虛幻自我欣賞的時刻,一個奇裝女孩溜著滑板擦身而過,手上的卡布奇諾突然滑落,整個啪在了王東生的衣上,汙跡斑斑,狼藉不堪。
女孩頭戴簷帽,背挎黑包,左腳在地麵連點數下,頭也不回,一溜煙急速離去。
王東生臉色陰沉,撣去汙漬後,指著女孩的背影大罵:“三八,幹了壞事就想跑?看本爺不揪住你!”他怒氣衝衝,拔腿便追。
女孩尚不知情,兀自怪罪剛才那人阻擋了自己的去路,她隨手倒出幾顆綠箭口香糖,以雙龍搏擊之式,左掌擊打右掌,將口香糖彈入口中咀嚼起來,腳下點踩之際,隨意一瞥,發覺剛才那人竟以迅猛之速追了上來,嚇得她心驚膽顫花容失色。
“有病吧你!”女孩吞咽著口水,大叫一聲,當下也不敢停頓,青絲飛舞,腳踏成風,踩的地板咯吱發響。
連追數十米未果,王東生開始舉目張望,尋找契機,前麵的街道寬敞而平坦,並略有向下傾斜的坡度,滑板的作用,在這裏充分體現出來,若是緊追不舍,最終累垮的隻能是自己。
道路的盡頭,有兩個岔口,左邊通向中海書店,右邊通往籃球館。
書店門口人來人往,絡繹不絕,一旦陷入人群,很可能會造成恐慌和混亂,為此釀成大禍也不一定,因此女孩此刻的唯一選擇,便是右手邊的籃球體育館。
頃刻間,王東生已算準路線,當即翻越柵欄,踩踏著草坪飛奔攔截。
園衛大叔開始叫罵起來:“喂,誰叫你踐踏草坪的?給我站住,不許動!不知道標語‘愛護花草,人人有責’嗎?看被你踩壞了多少花花草草?罰款五十元!站住……”說著,他也攀爬著越過了柵欄,朝王東生追去,絲毫不覺得自己所說與所為相衝突。
王東生壓根沒理會,種草不讓躺,不如改種仙人掌,連番跨越後,他已經接近右岔口,而肇事者,也如他所預測那般,拐道右行,此刻正飛馳而來。
臉上綻開了笑意,王東生有十足把握可以將此人攔截拷問,他最反感的一類人中,便有犯了錯誤,不選擇承擔後果,反倒推諉扯皮,肇事逃逸的家夥。這種做法,說好聽點,叫趨吉避凶,說難聽點,就是無賴畜生。
無心之失,隻要肯主動擔起責任,道歉賠償,都是可以被原諒的。但是,如果選擇推脫逃避,拒絕賠償,甚至態度倨傲,不思悔改,那便是其本質上的過錯,是不容人所忍受的。
“她要是我學生的話,老師定要好好教訓。讓她見識見識,何為擔當精神!”王東生嘟囔幾句,一腳飛踏,借著假山石塊越過柵欄,為了落地瀟灑,他特意在空中倒懸側翻,三百六十度旋轉,標準而規範。
隻是,美則美矣,卻難料皮鞋質量太差,剛一觸地,橡膠脫裂,綻開了一個大口子。
如此一來,王東生被破鞋牽製,速度立刻減緩,隻能眼睜睜看著肇事者,絕塵而去的背影。他略有不甘,隨手抄起桶旁的掃帚,扔了出去。
掃帚準頭失衡,在空中翻騰幾個圈後,跌落在馬路中央。
園衛大叔氣喘喘跑來,指著王東生大罵:“你個小兔崽子,跑得也忒快了,告訴你,要不交罰款,今天就休想離開!”
雖然王東生不怕麻煩,但也不想惹上麻煩,今天出門急,就帶了一張二十大鈔,剛剛打的花光了,哪有閑錢再交罰金,如今之際,自然是走為上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