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子並未讓母貴
四小姐的自生自滅,本來是於鳳至的如意算盤。怎麼說,也是一個千金小姐,從衣食無憂,甚至是養尊處優,到侍執巾節、甚至到卑躬屈膝,任她有天大的耐性,也是難以承受的。然而日子越拉越長,她才逐漸發現,這個小女孩,可不能用頭腦一熱來衡量。父親的決絕,反而給了四小姐活下去的力量,當然,也給了她一個埋藏不住的曝光。
這曝光,對四小姐,是地獄,而對於鳳至,卻也絕非天堂,當初,少帥不就是憑的這一點,才對她毫不相讓,如今,如果自己做得太過苛刻,在這裙帶襟連的名利場,她也自然不會落下什麼好的名望。她是聰明的,左右一衡量,覺得與其逆著少帥的心意,讓兩人在外麵逍遙,不如把她帶進她的庭院,那樣她還可以對她加以控製。
她把帥府東邊的小樓買了下來,請人裝飾一新,然後就請來少帥,漫不經心地說,我想請小妹住進來,兩人互相照應著生活,豈不是很好。這真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別說少帥歡欣,四小姐高興,就是外界,對少帥的妻,也個個敬服。
這,對於鳳至來說,是功德圓滿,對毫無名分的四小姐來說,卻並非童話的結局。從此以後,她不但要在眾人麵前斂聲息氣,還要在她麵前,真正的去卑躬屈膝。在少帥麵前,雖然被稱為秘書,但少帥對她還是疼愛有加,但是在妻的麵前,一個不經意的動作,就可能被引申為一個不懷好意的陰謀,她更要守了心,注了意,處處表達著自己的感恩之情。
妻對外,是修善的,她對妻,則更是要善上加善,否則,再打她入十八層地獄,是輕而易舉。兩個女人,一個丈夫,八十一個小九九,卻反而成了九九歸一,一妻一算不上妾的妾,有了反常的和睦。有人讚譽著妻的賢德,有人豔羨妾的圓滿,然而個中滋味,就連自己,也未必能說得清楚。
妻有她的心酸,她自然也該有她的立場,耍些小女子的心計,籠絡夫君的花心,獲得自己的聲望,任誰說,都不能說是陰險,最多,也就是無奈。在你死我活的戰場,大概沒有幾個人能夠真心做到退讓。
不管怎樣,她是住進了帥府。不久,她還有了身孕,而為了讓她安心,妻讓她住進了天津的德國醫院。這樣,她的母親,可以過來照顧她,照顧患了癰疽的她。
母親,因為她的緣故,已經被父親徹底冷落,而父親,則已經住到北平,隱退仕途,還誓死不回天津。
在天津,她也還是有滿滿的絕望:身上的癰疽,讓她母子都不能安生,醫生三番五次動員她墮胎保命,是絕望;母親的境遇,父親的決絕,異母哥哥們的嘲諷,姐姐們的抱怨,也是絕望。她唯一的希望,就是肚子裏的胎兒。母憑子貴,這是傳統,到她這裏,命運未必在這裏出現轉機,但至少,孩子,可以增加她活下去的勇氣。如果有一天,他像對待如夫人一樣,棄她而去,那麼有孩子,至少不會讓她孤單寂寞。
曆盡千難萬險,孩子終於呱呱墜地,是一個大胖小子。母子平安,不但讓她精神一震,就連她的母親,也升起了向少帥爭一個名分的希望。
然而,她不能提,不是不想提,隻是不能提。這不是機會,隻不過是為機會做一個小小的準備,就是這個準備,弄不好,也可能會成為她們母子的葬身之地。不久,四小姐就把兒子送到了香港。這個少帥的親生子,因為有一個名不正言的母親,最終也進不了少帥家的門。
座上賓轉瞬成階下囚
有著全國最雄厚軍事力量的東北,在張學良的主張下,易幟,誠心歸附蔣介石領導的南京政府。中國實現了統一,少帥,也和老蔣,有了親密無間的關係。不知道是誰的主意,兩人還拜了把子,就是兩位夫人,也成了幹姐妹。
九一八事變,少帥並沒有展開對日本作戰的計劃。加之日本人從中作祟,故意玷汙少帥的名譽,說他能力弱,不抵抗,還把趙四小姐和影星蝴蝶等也都牽扯進來,說他周旋於各種女人中間。謠言一起,一時激起民憤,四小姐首當其衝,成了紅顏禍水。上海《時事新報》就發表了一篇詩作:
趙四風流朱五狂,
翩翩胡蝶最當行。
溫柔鄉是英雄塚,
哪管東師入沈陽。
把一個風光的少帥扒皮去骨,稱量,然後煮成了沒有骨頭的湯;而靜默隱身的趙四,卻被挑到了槍口,和著少帥那些風流韻事,在煙火中塗黑,燒成灰炭。
中原大戰,少帥成全了老蔣,官場上的幹親,反而比生活中的濕親,更如一家人;然而西安事變,少帥又兵諫老蔣,又讓兩個人的關係一下子變得緊張。少帥雖然有無數的缺點,為人卻比較坦蕩,他自認為先內戰本身就是錯誤的決定,他,不過是讓自己的兄弟清醒清醒。然而,他的那個兄弟,可沒有他的這種度量,更學不會他的豪爽。為了兄弟之義,也為了向老蔣說明自己並沒有野心,少帥誠心送他回南京政府。然而一進家門,老蔣就變了臉,少帥馬上就被軟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