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六日,一騎進入燕都。
當夜,皇帝夜召飛鷹衛指揮使入宮。
成德皇帝斜靠在禦座上,來回翻動著手裏的奏報,臉色也是愈加的陰沉。而飛鷹衛指揮使陳彬就低頭跪在皇帝麵前,一聲不吭。
成德帝慢慢放下了手中的奏折,轉而看向了陳彬:“陳彬,朕讓你們查明黑火大案,你便是這樣敷衍朕的麼?”
皇帝言語中的不滿之意呼之欲出。
陳彬連忙伏下了身子:“陛下息怒,飛鷹衛乃是陛下親軍,朝廷爪牙。自臣以下全都世受皇家恩典,日夜思念報效陛下浩蕩天恩,哪裏又敢欺瞞敷衍陛下?陛下所言,臣實在惶恐。”
成德帝冷笑一聲,然後猛地站起了身子,將手邊的奏折扔了出去。奏折不偏不倚,正砸在陳彬的身上,可陳彬依舊是一動不動。
“不敢欺瞞敷衍朕,你看看你們給朕的說法!查了這麼久,除了查出個漕幫,就是個中郎將。都隻是些無足輕重的小嘍囉,你們就是這麼上報浩蕩天恩的麼?”
陳彬低著頭:“陛下容稟,非是我飛鷹衛玩忽職守,此案實是另有隱情。
成德帝聽到這裏,麵色放緩了些:“另有隱情?你倒說來聽聽。”
“是,這件事情的源頭乃是張王灣的爆炸,而離張王灣不遠的徐水碼頭那夜也出了事。臣比對兩處船隻殘骸,最終認定兩處船隻均是漕幫所有,這才追查起了漕幫。
“嗯,這件事情你和朕彙報過,接著說。”成德帝點了點頭。
“漕幫雖在江湖上略有薄名,但說起來也不過是個跑漕運的。於情於理,他們都沒有必要和朝廷作對。所有臣斷定漕幫隻是居中周轉的小角色,買家賣家定有他人!想到這裏,臣便加緊對漕幫進行搜捕,意欲在漕幫身上找出買家賣家的線索。可造化弄人,漕幫在虯龍渡意圖刺殺祁陽候,結果被全數格殺,再無活口。唯一的線索便是一份秘密書信。臣根據書信追到了揚州,最終發現是揚州中衛中郎將私下盜賣黑火,但關於買家的消息卻依舊是一無所知。
“不對啊”成德帝皺了皺眉。
“那中郎將賣了這麼多的黑火,還能不知道買家的身份?給我好好查!”
陳彬一臉苦笑:“聖明無過陛下,可那個中郎將知道的東西實在不多,臣幾經拷問仍是如此。據他交待,這生意乃是漕幫幫主李業牽的頭,他和那買家也就隻見過一麵,剩下的都是漕幫在經手。”
“哼!”成德帝一拍禦案。
“好糊塗的中郎將!不知底細便將這般重大的東西賣了出去。簡直混賬!”
“正是如此,臣才無功而返。但臣的直覺告訴我,此時必有蹊蹺!其一,張王灣和徐水碼頭處曾有激烈交手的痕跡,也就是說除了漕幫外,還有兩隊人馬加入了進來。其二,漕幫之人不知是如何逃脫燕都城防。其三,臣等追到揚州後,手操賬本的漕幫舵主竟然離奇死去,著實可疑啊。
成德帝低著頭,手掌按在禦案上,一下一下的點著桌麵:“第二條,漕幫之人逃脫城防。燕都的城防是誰在負責?”
“乃是祁陽候的禁軍負責的。”
“你這麼說是在懷疑祁陽候了?”
“啟奏陛下,臣有這麼想過。但後來又給否了。”
成德帝有些驚訝:“卻是為何?”
“祁陽候在抓捕漕幫之際,險些被漕幫的暗箭射殺。光是這一點便足以說明情況了。那一幕也是飛鷹衛副使宗平親眼所見的。而且這次揚州之行,祁陽候並沒有參與,我們的行動他根本不可能得知。故而臣以為此事當與祁陽候無關。”
“這麼說來倒真是一頭霧水了,陳彬啊,你起來吧。”
陳彬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低著頭等著皇帝訓話。
成德帝從禦座上走了下來:“這件事情你還得繼續給我查下去,否則朕心難安啊。”
“微臣定當竭盡全力查辦此事!”
“好,回去歇著吧。”
......
第二日,朝廷大朝會。
成德帝高坐帝位,低頭看著腳下的群臣:“禮部,後天便是春貢大典了,你們準備的如何了?”
禮部尚書站了出來:“陛下請放心,大典事宜盡皆安排妥當了。”
成德帝點了點頭:“你做事我向來是放心的。”
隨即話鋒一轉:“但朕還有件不放心的事情堵在胸口,今日不知道能不能平複下來。孫愛卿?”
孫文和心裏一緊,心說終於說到這件事了。
隻見孫文和不慌不忙的站了出來:“臣刑部尚書孫文和參見陛下”
成德帝點了點頭:“朕先前點了你做著黑火案的主理官,眼下半個月過去了。不知道愛卿查的怎麼樣了?”
孫文和將手中的芴板放在了地上,伏地而跪:“微臣辜負天恩,還望陛下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