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九章 不祥之人(1 / 1)

白肚兒回到住處的時候,雨已經停得差不多了。他的家位於繁榮鎮最邊遠的位置,一條小河邊,周圍並無鄰居。

他收好傘,把小姑娘背到屋內坐著,又找了套她娘生前的衣服出來給她替換。

“你換著罷,我先出去會兒,你換好衣裳喊我一聲。”

那姑娘笑著應了,不多時便換好衣服,將頭發散開用幹淨的布擦拭著。

白肚兒在院子裏凍得打顫,好不容易聽見姑娘喊他進去。他拿了自己的衣服,跑到外頭,三兩下將衣裳換了。

“這個可以吃麼?”她手指著桌上的兩塊光餅,笑著問他。

白肚兒傻傻地點點頭,這還是第一次有姑娘這樣對他笑。笑容裏沒有嘲諷,隻有溫柔,他的心突然砰砰砰跳個不停。

白肚兒問:“我叫白肚兒,你叫什麼名字?”

那姑娘一嘴的餅屑,含糊著道:“白肚兒,怎麼有這麼怪的名字。我叫南七。”

“南七啊,嗯嗯,比我的名字好聽多了。因為我一生下來,肚子上有兩塊白白的東西,我娘就給我起名叫白肚兒。”

南七一口餅屑噴出來,笑個不停:“哈哈,好好笑!”

白肚兒看她笑得開心,便也跟著笑,雖然他並不知道有什麼好笑的。

“那白肚兒啊,你娘呢?”

白肚兒低下腦袋:“我娘在我十歲的時候,被人推到河裏淹死了。”

南七的笑容一頓,尷尬道:“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問的。那你爹呢?”

白肚兒的腦袋更低了:“我一出生,就有道士說我肚子上白白的東西,是不祥之兆。我爹聽了他的話,把我娘和我都趕出來了。”

南七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個嘴巴,讓你多嘴,讓你多嘴。

“你。。。。。。你要是嫌棄我這個不祥之人,我就住房子外邊去。你還生著病,等病好了再走罷。”

白肚兒自卑的神情,讓南七心裏更不好受了:“胡說,我什麼時候嫌棄你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感激你還來不及呢。”

白肚兒半信半疑:“真的?可是鎮上的人都嫌棄我,都不願跟我做朋友。。。。。。”

“那是他們無知!”南七義憤填膺,“你肚子上的那叫胎記,什麼不祥之兆,全是睜眼說瞎話的,你不要信。”

白肚兒的眼睛一下亮起來:“聽你這樣說,我心裏好受多了。雖然知道你在騙我,但是我還是很開心。”

南七在心裏歎了一口氣,知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再怎麼說他都不會信的。隻悶頭吃餅,不一會兒兩大個光餅就不見蹤影了。

白肚兒起身給她倒茶,剛把茶倒進杯子便後悔了,隻將茶壺遞給她,不好意思地說:“這裏隻有一個杯子,是我平日喝的,太髒了。你直接用茶壺喝罷,過兩日我發了工錢就給你買個新的。”

南七頓了一下,接過茶壺,頗不是滋味地飲用起來。她打量了一下屋內破舊的壞境,以及白肚兒身上洗的發白的衣衫,從身上拿出所有的碎銀子,對白肚兒道:“這些你拿著,就當我的住宿金。”

“不行不行,我不要。”白肚兒連忙推辭,“哪有做相公的靠娘子養的道理?”

“什麼相公娘子?”

白肚兒紅著臉道:“我是在我娘落水的地方發現你的,一定是我娘見我二十了還沒娶著媳婦兒,便顯靈了。。。。。。”

南七哭笑不得:“這也能扯上關係?”

“你不願意,也沒關係的。。。你不嫌棄我,我就很滿足了。”

南七道:“這樣吧,從今日起你就是我的結拜大哥行不行?我喊你一聲白大哥,你就叫我妹子。”

“可是我。。。。。。”白肚兒眼神躲閃,他才不想做她大哥。

南七假意歎道:“你不願,我隻好走了。出了這個門,病死餓死都看我自己的造化罷。”

白肚兒一聽,果然急了:“你要走?你別走啊,你還病著哪!做大哥就做大哥嘛,有什麼大不了的。”

南七忍不住笑了:“嗯,白大哥。”

白肚兒也不好意思地笑笑:“南七妹子。很晚了,你快睡罷,我給你鋪床。今晚你就睡我的房間,我去睡娘以前的房間。”

說罷去床前忙活了,鋪好床也不待南七說什麼,他便低頭走了出去。卻仍站在門口不離開,南七便熄了燭火,再看白肚兒,果然走了。

南七不由一怔,心中漾起一抹久違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