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榮鎮夜裏發生了件大事。
白肚兒第二日上工的時候,見人們全興衝衝奔著一個方向而去。米鋪的大門也緊緊關著,他喊了好幾遍也沒有人應,不由感到非常疑惑。
有人路過發現了他,擠眉弄眼地衝他笑:“喲,白肚兒啊,你怎麼還在這兒!”
白肚兒以為他不知道自己在這兒工作,老實回答他:“我來上工的。”
那人嗤笑了一聲,道:“還上的什麼工喲!你們掌櫃的都下了大獄了,哪兒有人給你工上?”
“什麼?”白肚兒驚訝地瞪大眼,“掌櫃犯了什麼事兒了?”
“嘖嘖嘖嘖,瞧,裝得可真像。”那人忽然壓低了聲音,神秘地湊過來,“就我們倆人,你跟我承認了罷,那事兒是不是你做的?”
白肚兒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傻傻地問道:“哪件事兒?”
“還裝呐!”那人搖搖頭,“你告訴我罷,我保證不告訴別人的。我這人也沒啥好處,就是能守秘密。你快告訴我,是你做得不?”
白肚兒拔腿就走:“不知道你說什麼。”
見對方怎麼都不肯吐露實情,那人便收了笑臉,對著他的背影狠狠呸了一口:“傻子!”
白肚兒聽見也不生氣,這麼多年,別人罵得再狠他也已經習慣了。他現在急著去縣衙救掌櫃出來,在他心裏掌櫃的是個大好人,大好人怎麼會做壞事呢?所以掌櫃的進大獄,一定是被冤枉的。他要去求那個人,求他看在娘親的麵子上,放掌櫃的一條生路。
他走得飛快,幾乎是用跑的,原本半個時辰的路,隻一刻鍾便走完了。
縣衙公堂門口已圍滿了人,都是來看熱鬧的。白肚兒好不容易擠進去,一眼便瞧見了跪在案前的掌櫃。掌櫃的衣服已經破爛不堪,身上到處是被鞭子抽打過的血痕。從白肚兒站的位置,還能看見他左臉高高的腫起。
掌櫃的這麼慘,白肚兒心裏難受極了,也不顧縣官還在審案,直衝衝地跑進去。他雙膝一屈跪在掌櫃身後,衝縣官大人喊道:“爹!掌櫃的是冤枉的,您放了他罷!”
縣官白青天吃了一驚,一見是他,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圍觀的鎮民議論紛紛。
“白肚兒是不是傻?錢炎成日裏剝削他,淨占他便宜,他還幫錢炎求情!”
“他可不就是傻子麼?你問這話兒,倒顯得跟他一樣傻了!”
“嘖嘖嘖,這白肚兒也可憐,白活了這麼多年,好人壞人分不清。”
“你們瞧白大人,一聽他喊爹,愁得話都說不出了!分明不想認他,偏他巴巴地湊上來。”
白青天是果真不想認他,甚至連看都不想看他一眼。他一直覺著自己的官途原本是平步青雲的,是這個孽子的出生阻礙了他,導致他現在隻能窩在這窮鄉僻壤當個小小縣官。他能留這孽子一條命,都已是他大發慈悲了。這孽子還不知道感恩戴德,一個勁兒地就給他添堵。
白肚兒不知白青天的想法,仍給錢掌櫃求情。
聽著他一口一個爹,白青天怒氣更甚,衝衙役道:“你們站著吃幹飯的?有人擾亂公堂,還不給本官趕出去!”
白青天發話,衙役們這才敢動手,幹淨利落地把白肚兒叉出去了。白肚兒還想衝進去,身後有人使勁兒拉住了他。他回頭看,那人相貌清麗,一雙眼睛靈動之極——竟是南七。
她眼底有著疲憊,淡淡地道:“先看看是什麼事兒再說罷。”
不知為何,白肚兒一見她便安心不少。他不再鬧了,安安靜靜站在公堂外。
他肯安靜,白青天實在是舒了一口氣,他又有心思審案了。
一拍驚堂木:“事已至此,錢炎,你認不認罪?”
錢掌櫃磕頭如搗蒜,悲泣道:“大人,小民果真是冤枉的!小民即使有一百個膽,也不敢覬覦大人的女人哪!”
“嗬嗬。”白青天冷笑道,“你不敢?本官的愛妾莫非是自個兒跑到你被窩去的?你這麼說,是不是意指本官比不上你,所以本官的愛妾也要上趕著給你糟蹋!”
“大人明察,小民不敢呐!小民是冤枉的!”
白青天怒道:“還不認罪!來人,將商姨娘帶過來,親手指證這個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