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第二日————無伴回來了。
但是一回來就去了自己房裏,再也沒有出來過。
如今都好幾個時辰過去了。
天空逐漸泛著昏黃色,連一絲風也沒有。這一切都是如此的讓人感到心煩。
戲落感到心裏沒由來的一陣煩悶。聽說長老後來急匆匆地去了閣主那裏,也是呆了好幾個時辰,一直到現在也都沒有出來過。
戲落突然,很想要去一趟。這並不是好奇心的驅使,而是一股力量,在引導著她。
閣主住的地方其實很是偏僻,但從來沒有人會貿然進入這裏。戲落走到門前,猶豫了許久,才抬起手正打算敲門。
但是屋內本不該出現的談話聲卻傳了出來。
什麼東西該聽,什麼東西不該聽,這些戲落自然是知道的。她皺了皺眉,對這異常感到奇怪,但是現在還是盡快離開的好。
可還等不及她離開,那些話語就已經傳入了她的耳中,不斷地在她的腦海中回蕩,一遍一遍地重複,讓她再也邁不開步子。
“五年前,我若是不接,慕容泠也一樣會死。”這是,無伴的聲音。
“或許這一切都是命吧。不過戲落,你打算如何處置?”
“先放一放吧……”
“放?你還想留著那個人?我不知說過都少次了,那丫頭的天賦不高,但是報仇的心實在是太強了,況且她身上有多少秘密?這千殺的第一,憑她自己怎麼可能坐上來!還是早做了斷的好,若是晚了,恐怕後果不堪設想啊。”
戲落的腦中一片混亂。
往後倒退了幾步,幾乎是要摔在地上。轉過身,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青年一直隱匿著的身形顯露了出來,收回了籠罩的力量。朝著戲落離去的方向笑了笑,他還真是費了不少的氣力啊。
戲落拚命奔跑的動作一下子頓住,她的唇在不停地顫抖著,手下意識地去摸自己的手腕,想要去抓住藍鐲。這是她的懦弱。然而什麼也抓不到,隻能牢牢抓住光溜溜的手腕。用力程度,幾乎是要活活折斷這隻手腕一樣。
她方才一定是聽錯了吧…嗯,聽錯了,一定是聽錯了!
她猛地抬起頭,瘋了一般朝著後山上跑去。
這著實是對她的打擊太大,想想一直以來,是什麼一直支撐著她?就是報仇的信念、執念。可是如今突然告訴她,當初那個告訴她要報仇,要變強去報仇的人就相當於是半個凶手,她又怎麼接受得了?
是啊,接受不了,以至於完全不能夠反應,不能夠回神,不能夠察覺出這其中的怪異之處。她才剛回來,何況才剛受了血釘刑。再這麼一刺激,必定是要神智不清了。再說了,閣主與長老的談話,又怎麼會讓她聽到呢?
這分明,是想要置她於死地。
可是現在的戲落,是完全不能夠想到這一層了。
她嘔出一口血來,手抓住樹幹,就像是要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但手指卻不停地摳著,抓著,似乎是要將自己內心的不安的躁動都發泄出來。以至於留下深深的刻印,雙手鮮血淋漓,連樹也沾上了血跡。
她略顯混沌的雙目會有偶爾的清明之色,那是潛意識裏的她想要控製住發狂的自己,但是那清明很快就會被混沌壓製,這一切皆是徒勞。
終於是無法忍受,她一頭撞上了樹,又是好幾口血,身子一軟,昏了過去。
披著黑袍遮住全身的青年突然出現在這裏,看著一片狼藉的地方和躺在地上的戲落,似乎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伸手,一道光包圍住了戲落,然後同那青年一同消失了去。
門被人從內推開,走出來的是,千殺長老。
昏黃的光投進了屋子,正好照在了無伴的臉上。但那光很快便隨著門的關攏而消散。無伴的臉上,隱隱有著蒼白。殺了戲落麼?她是做不到的吧。
但若是戲落知道了這一切,恐怕是會發瘋的吧。
血海深仇和師傅,這簡直是要講她往絕路上逼。
她其實是個很注重感情的人。雖然從來都沒有表現出來過。至於那位飛星的少主,秋戎…血釘刑啊,她是沒有受過,不過那應該是難以忍受的痛苦吧。
慕容宛寧?等她真正清醒的那一日,想起自己曾經那樣對待自己的妹妹,又會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