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反帝大同盟的鬥士(1 / 2)

19世紀末,清政府開始向西方列強各國派出留學生,尋求科學救國之道,美、日、英、法等國成為留學的核心之國,而以理工、軍事、教育著稱的德國更是中國精英的薈萃之地。留德期間,盛彤笙通過他一位遠親朱江戶,結識了在柏林的喬冠華、王炳南、江隆基、陸達等一批中共人士,這些人後來都成為新中國外交和教育戰線的傑出人物、職業革命家。當時正是希特勒統治時期,共產黨無法公開活動,他們通過黨的一個外圍組織———反帝大同盟,進行半公開的活動。1935年,盛彤笙和同時留德的好友屈伯傳加入其中。在盛彤笙的檔案中,還留有這樣的一紙證明,“文化大革命”的1968年,他所在的單位外調,曾找過時任外交部辦公廳主任、後任副部長的王炳南同誌,了解盛彤笙在留德期間的情況,王炳南證實:

“盛彤笙在德留學期間,參加了需經介紹並履行通過手續的‘反帝大同盟’及‘旅法華僑抗日聯合會’這兩個反蔣抗日組織,做了大量有益的工作。”

盛彤笙和王炳南、喬冠華等保持了真摯的友誼。1946年5月,中央大學從成都遷回南京,當時國共兩黨正在進行和談,王炳南同誌為中共和談代表團的發言人,常駐南京。盛彤笙和他在德國分手後又得以在寧聚首,過從甚密,有時間還經常上上館子,暢談一番。1947年3月下旬的一天,《中央日報》發表一條消息:“和談破裂,政府驅逐中共代表團於明晨飛返延安。”盛彤笙當時正在南京繼續給學生講授未上完的課程,他當時懷著不知何時才能再見的心情,於傍晚時分前往梅園新村送別,想為他們餞行。王炳南見後,十分駭然,說:“你好大膽子,今晚還敢上館子?我們的四周都被特務包圍了,你現在出去都困難了。”不料盛彤笙鎮定地說:“你們為民族奔走,為和平呼號,不懼安危,你我同窗之誼,君子之交,危難之際,當知交情,能有不送之理!”王炳南聽後十分感動,緊握著盛彤笙的雙手,連聲說:“你是個仁義君子!政府驅逐中共代表團,你卻冒險上門,為我們餞行,說明我們並不孤立。”當時幸虧還有兩個澳大利亞記者在樓上采訪,王炳南在他們辭行時,讓盛彤笙坐在他們的吉普車後麵混出去。臨別時,盛彤笙問道:“你估計我們何時可以再見麵?”王炳南滿懷信心地說:“全國人民要求和平,但國民黨一定要同我們打嘛!他們的士氣一點都沒有,怎麼打?我們很快就可以重見的。”他坐的車子走到辦事處的大門口,便有五六個特務蜂擁而上,放過了澳大利亞記者,集中盤問了他的姓名、身份、來訪目的等,並讓他在本子上親自寫了下來,他據實說明了與王炳南是留德同學,特來此送別的,才被放行,但事後還是長期受到特務的盯梢和監視。果然不出王炳南所料,兩年多後,南京即告解放。1950年冬盛彤笙到北京開會,又與王炳南,還有喬冠華、江隆基、陸達等人再度聚首。

當年中共地下黨在巴黎還出版了一份《救國時報》,這是我黨在歐洲的一份重要報紙,在華僑和留學生中影響很大。因為留德學生的經費比較充足,一個留學生的費用,相當於德國一個講師的待遇,盛彤笙經常捐贈節餘的留學經費辦報,宣傳抗日主張。

20世紀30年代留德的中國學生並不多,住在柏林的中國人很有限,所以基本上大家都互相認識。當時國民黨政府駐德使館組織了一個官辦的“中國留德同學會”,所有留德學生都是會員,其中的成分十分複雜,形成了左、中、右三派,各種政治傾向進行著尖銳的鬥爭。一次開會討論國內時局時,以盛彤笙為首的左派同學堅決主張團結抗日,而右派中的“藍衣社”學生則堅持“攘外必先安內”,在激烈的辯論之後,演變成互相用投擲茶杯和墨水瓶的武鬥來捍衛自己的主張。據盛彤笙自己評價,如果說在中央大學參加學潮還屬於一種自發的“反叛”性質,那麼在德國參加黨的外圍組織的活動,就是在黨的領導下進行的一種有組織的行動了。

留德期間盛彤笙還遇到這樣一件事,使他深受啟發。有一位生意做得很成功的中國商人,從國內組織了一個雜技團到德國演出。首演那天,這位商人留了最好的包廂招待幾個在柏林的中國留學生,盛彤笙也在其中。開演前幾分鍾,忽然下麵坐池裏的觀眾騷動起來,人們紛紛起立向他們包廂的方向張望,幾個中國人覺得奇怪,不知所以,也左顧右盼,才發現人們是在看隔壁包廂剛進來的幾個人,而當中的一個正是希特勒。人們向希特勒歡呼,久久不肯落座,希特勒隻好站起來示意,讓觀眾坐下來。當時德國人對希特勒的崇拜到了狂熱的地步,導致他的極端獨裁,沒幾年就把這個國家引向了劫難的深淵,並讓世界上許多國家付出難以想象的代價,可見受多數人擁護不見得一定正確。以後盛彤笙曾引用過一位名人的話:“德國人作為個人,個個可敬(指一般德國人誠實、勤懇、認真的品格),作為一個民族,實在可悲(發動了兩次世界大戰,均以失敗告終)。”他覺得,再優秀的民族,若由狂人領導,後果總是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