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乙晃著腦袋:“一回就夠嗆了,經過那場事我就被嚇著了,肝顫,過幾天,許大個也辭職不幹了,幸好沒多長時間韓東就來了,他膽子大,那以後一般都是他半夜上樓巡邏,他話少,我倆基本不聊天,他看沒看到啥我就不曉得嘍,你得問他。”
張紅軍轉向韓東:“韓東,江小乙說的那個東西你有沒有見過?”
韓東沉默著搖了搖頭。
張紅軍有些失望,正要揮揮手讓他們離開,沒想到韓東突然說話了:“我沒看到江小乙說的女人,但我看到過別的,你能信嗎?”
“是什麼?”張紅軍猛地坐直了。
“我看到過商場裏的塑料假人半夜裏走起來了!”韓東抬起頭盯著張紅軍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
張紅軍後脊梁倏掠過了一道冷風。
沒想到這個韓東和黃三麗所說的,竟然是一模一樣。
下午5點半,商場裏的電鈴準時嗡嗡地響起,商戶們開始手忙腳亂地收攤。
6點,所有人像退潮般消失得幹幹淨淨,一切歸於死寂,偌大的市場瞬間昏暗陰冷起來,仿佛一座被封上石門的古墓地宮。
張紅軍躲在辦公室裏,他決定要在市場裏蹲一宿,看看到底能碰到什麼。
靜悄悄的午夜一點一點地迫近。
張紅軍的拳頭越攥越緊,心跳得越來越密。
他沒有開燈,在黑暗中豎起耳朵,捕捉著每一絲哪怕是最最細微的聲音。
但直到淩晨三點,外麵似乎一切正常。
孫紅軍站起身活動了下僵硬的頸椎,輕輕打開門走了出去。
門外就是近千平方米的市場大廳二層,月光微弱,有一點灰色的光亮,展現在張紅軍麵前的是千萬服裝彙聚成的浩瀚汪洋。
白天裏它們五顏六色,但現在,它們全部都是灰蒙蒙的,靜靜地懸掛著,像一具具被釘在牆壁上的殘缺肢體,無力地耷拉著胳膊,鬆垮著大腿。
還有塑料模特,過道兩旁,幾乎每個攤位前都僵硬地矗立著幾具,張紅軍從它們麵前走過時,似乎感覺到了它們陰冷的目光正不懷好意地追隨著自己……
張紅軍摸索著向前走,每走一步,神經便擰緊一分。他絲毫沒有察覺,此時,在他的身後竟多出來一個人影。
那人影跟了他幾步,擺動了一下,張紅軍發出一聲悶哼,踉蹌著倒地。
倒下的那一瞬間,他聽到自己聲嘶力竭的尖叫聲,那黑影隨即猛撲上來。
身上一陣陣刺痛,張紅軍邊沒命地叫著,在地上翻滾著。
隨即一陣淩亂的腳步聲響過樓梯,電筒的光芒刺過來,罩定了張紅軍,四周一刹那間明亮起來。
張紅軍費力地抬起頭,看到莫小紅錯愕的臉和手中的木棒。韓東站在一旁,隻穿著內衣褲,嘴裏還在微微喘息,他握著手電筒,像一個細致的燈光師正在給舞台中間的兩個主角打光。
這時,江小乙呼哧呼哧地跑上來,看著眼前的一切,驚異地瞪大了眼睛。
莫小紅的出現出人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誰讓她的模特丟了。
認識她的人都聽說過,五年前,有個家夥辦完事妄圖不給錢,結果被莫小紅追出三條街,打成了血葫蘆。
昨天她生了一天的悶氣,臨下班前便突然決定晚上不走了,躲在市場裏抓賊,她蜷縮在自己的攤位裏,巴望著小蟊賊賞臉再次光臨,結果張紅軍像一隻懵懵懂懂的小獸,撞到她的槍口上。
中午12點,頂著好幾條創可貼的張紅軍在國美買來數碼攝像機。
當天下班前,他把機器架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隱藏在一條牛仔褲的褲腿中,鏡頭對著一條南北向的過道,然後開機。
次日一早,張紅軍就趕到市場看攝像機,一通快進後,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屏幕中隻有韓東的身影短暫劃過,看得出,他是在巡邏,除此無他。此後一連三天都如此,張紅軍的熱情開始一點點枯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