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來之,則安之。這是林梓筱考慮一晚,輾轉難眠後的答案。
既然已經來到了北周,自然不能再瞻前顧後,悔過不前。他林梓筱既然能在大晟開遍商號,就能在北周各處商鋪打上他林家的記號。
說來也巧,這隔日一早崔赫便有事出了莊子,留下吩咐,一切都依著林梓筱的意思去做。林梓筱到底不是個客氣的人,免去了昨日哭嚎的尷尬,他帶著林家兩個梅、竹兩個暗衛,隨那莊中管事一同去逛北周的都城,昱都。
上日下立,為之昱。昱者,光也。是說這北周的都城乃是太陽神的子民,隻是不知道,這些活在太陽底下的子民,對不光彩的陰謀之事又是怎樣看的呢。
“這都城倒是修的板正。”林梓筱一口氣逛了十條街,走的跟在他身後的梅、竹兩人都有些轉向,他這掌管林家生意時所養成的習慣也沒有讓他有累的感覺。他指著一座修的華麗的酒樓說道,“這太白居,莫不是賣酒的?”
林梓筱聲音並沒有刻意壓低,那店內的小二聞聲立刻迎了出來。
那小二笑的一臉褶子,幾乎是隻見牙齒不見臉才討好著,“幾位爺,裏麵請。咱們這太白居,可不是隻有酒香,那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裏遊的,隻要您說的上來,咱樓裏的大廚就能給您像變戲法兒一樣變出來。好不好,真不真,咱裏頭請……”
林梓筱看這小二有些意思,加上這時他才隱約想到自己似乎已經逛了一個早上了。這不想起來倒沒什麼,一想起來,他便頓時感到真的有些累了。
進了樓裏,林梓筱便細心的發現這一樓裏,都是些穿著粗布衣裳的平常人。小二也絲毫沒有將人往一樓帶的意思,他直接將人引上二樓,卻不得不抱歉的賠笑道,“爺,這樓上雅間都已經滿了,你看雅座可以嗎?”
林梓筱這時候也正打量著二樓的食客,從衣著看,便已知不是一般百姓。此刻聽得小二問詢,他也順水推舟的點了下頭,隻是緩緩道,“靠窗即可,你看著安排。”說著,還打賞小二一兩紋銀。
銀子掖在腰帶裏,小二也不禁感慨自己遇上貴人了,這位爺看著就不是凡人,衣著又不凡,出手闊綽,他動作利落的把人請到了靠窗的雅座,扯下肩上帕子仔仔細細的擦幹淨了這桌麵,這才點頭哈腰的恭敬地請林梓筱點菜。
林梓筱臨窗坐下,隔欄外風景還不錯,樓下是熙熙攘攘的人,遠處又可以看見臨街。他大致掃了眼,便收回目光,示意梅、竹兩人坐下,這才笑著對小兒說,“就按你說的,天上飛的,我要帶翅膀的蚱蜢,地上爬的,我要從戰場退下來的戰馬,水裏遊的,我要年過旬百的龜。怎樣做,全看你們太白居的廚子手藝,我隻點名要著幾道菜,可記住了?”
林梓筱生的白嫩,這是笑起來,到有幾分狡黠的感覺,隻是這樣清俊的麵容在北周本就少見,這樣一來,就更顯得突出。
“我們公子說的,你記住了?”一旁的風竹見這小二看自家公子眼神放肆,不由得怒道。
“啊……”小二如恍然驚醒一般,趕忙點頭,“記住了、記住了……公子要天上飛的帶翅膀的蚱蜢,地上爬的從戰場退下來的戰馬,水裏遊的年過旬百的龜。小的說的可對?”小二見林梓筱善意的點點頭,這就快步去點菜。
“哼。”林梓筱剛收回目光,就聽見風梅冷哼一聲,便不解的問道,“這是怎麼了,阿梅?”風梅此時作為婢女,被喚作阿梅,隻見她麵色不快,冷聲說,“區區一個小二,也敢這樣看我家公子爺。”她伸手在桌上一拍,筷筒一振,目光向四周一掃,聲音似乎壓抑著怒火即將爆發,“真是,活膩了。”
“阿梅……”林梓筱無奈的撫額,這一路上,風梅也不知怎麼了,脾氣大的嚇人,不知道的還以為她這是惡奴欺主呢。林梓筱那眼神示意風竹勸勸風梅熄火,卻看見風竹此刻正警惕的打量這周圍的人。林梓筱頓時覺得更加無力,他咳了下才緩緩開口,“北周隻是民風豪放,不拘小節。這裏的人……額……隻是熱情了些……”林梓筱想起早上被各種各樣的目光洗禮的感覺,也不由得打個寒顫。
他的衣著明明和北周人沒有什麼兩樣,可總覺得那些人看過來的眼神有些異樣的光彩,但交談起來也沒有什麼惡意,隻是比之大晟,更熱情了些。林梓筱這般想著,倒也覺得沒什麼,這整整十條街逛下來,他也沒了異樣的感覺。
隻是跟著他的梅、竹兩人卻越來越警惕了,林梓筱隻覺得是這兩人多心,卻不好再說什麼。他們本就是因為自己才來的北周,有些不適應也是因為自己,自己就更不能責怪他們了。隻是方才那稍稍提起的興致,也被這樣詭異的氣氛磨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