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把心停泊進你的臂彎
方揚在清明節的時候和表妹顧傾一起回老家了，那是離杭城不遠的小村鎮，名副其實的江南水鄉。
方家有兩個女兒，方菲方揚，方菲比方菲大上六歲，已經是個五歲孩子的母親，丈夫沈嘉峰是做醫藥代理的，兩人也算是同行，在學校裏就認識了，所以畢業不久就結婚生了孩子，感情一直不錯。
顧傾和方揚關係一向親近，回家之後就幹脆先跟著方揚去了方家。
除了沈嘉峰，方揚的父親方軍和母親顧雲萍，姐姐方菲，侄子小寶都到齊了，一家人樂樂嗬嗬地吃了頓晚飯，當然方揚還是沒敢跟爸媽說她要結婚的事兒。
方菲的丈夫沈嘉峰回家已經八點了。
聽到樓下傳來開門聲，原本和方揚，顧傾一起在陪阿寶玩的方菲立刻站了起來，笑著對她們說：“嘉峰回來了，我下去看看。”
方揚嘖嘖了兩聲，看著她匆匆下樓的身影，不由得說：“瞧我們姐，對姐夫真是太好了。”說著轉頭看向顧傾，卻見她一臉神色複雜，不知道在想什麼，方揚伸手推了她一把，“想什麼呢？”
“啊？”顧傾反應過來，訥訥地說，“沒什麼。”
方揚大笑，掐著她的臉玩：“哎呦，話說咱傾傾嬌滴滴地惹人愛啊，沒男朋友？你大三了吧？”
顧傾閃爍著眼神，別開臉：“沒有啦。我媽媽說讓我不要在畢業前交男朋友的。”
“切，你怎麼對嬸嬸言聽計從啊，你得有自己的思想知道嗎？話說嬸嬸也真是的，估計你一畢業，她又要急著讓你找男朋友了，也不想想，這男人是想找就能找到的麼，大學裏吧，就得找個潛力股好好培養著，不然以後啥都撈不著。”
“沒關係啊。”顧傾淡淡地笑，“我聽我媽媽的。”
“不開竅。”方揚恨鐵不成鋼，伸手在她前額點了一下，恨恨地說。
方揚見著方菲和沈嘉峰上樓來，起身迎了過去：“姐夫。”
沈嘉峰笑著點了點頭：“回來也不說一聲，不然我還能去車站接你。”
“我哪裏有這樣嬌氣，自己坐公車不就行了。”方揚撇嘴，說著看到站在原地的顧傾，笑著朝她招招手，“傾傾過來，你也很久沒見你嘉峰哥了吧。”
沈嘉峰看到顧傾的身影，眉頭不由得輕皺，卻又馬上鬆開，微微點頭：“傾傾也過來了啊。”
顧傾咬了咬唇，慢慢走了過來，輕聲叫：“嘉峰哥。”
方揚打趣道：“傾傾，你說話的聲音比蚊子叫還輕呢，在學校也這樣的？要是老師叫你回答問題咋辦呀？”
顧傾不知所措地看了方揚一樣，叫：“揚揚姐……”
方菲馬上打圓場：“好了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傾傾就這樣，你再說，她又要害羞了。”
方揚嘿嘿笑，抱起旁邊的小寶，大力地親了一下他的臉頰：“好，不說不說咯。”
夜裏，方揚被尿意憋醒，打開床頭燈坐了起來，這才發現原本睡在她旁邊的顧傾居然不在，她摸了摸被裏的溫度，已經有些涼了，看來出去有一會兒了。
早春的天氣，夜裏是極涼的，她怎麼出去了這麼久？
方揚披了衣服起身，走去廁所，才剛剛走出房間，就聽到陽台上似乎有壓低的人聲，她的腳步頓了頓，猶豫了一下後輕輕朝陽台處走去。
站在陽台上的是沈嘉峰，此時他正背對著方揚，麵朝外間打著電話，聲音壓得很低，她隻能偶爾聽到幾個字句，貌似是“還嫌不夠亂嗎？快回去！你還想讓我怎麼樣！”。
方揚抿著唇，心裏有著一種不好的預感，看著自家姐夫的背影，皺起了眉頭。
希望不是她想得那樣。
沈嘉峰和方菲的感情一直都是極好的，沈嘉峰不是很高，方菲個字又不矮，所以兩人站在一起的時候身高是差不多的，方揚還記得她曾經問過方菲為什麼會選擇沈嘉峰，方菲是那麼甜蜜地回答：我覺得，這輩子我的幸福，隻能由他來給我。
那時候的方菲原本是和顧傾一樣內向，不愛說話，可在說那句話的時候，她抬頭挺胸，連眼睛都在發亮。
方揚也從來沒懷疑過沈嘉峰對方菲的感情，沈嘉峰不善表達，可不管是什麼紀念日，總是會有驚喜，他不怎麼會說我愛你，可他的行動早就代表了一切。
難道，這樣的男人，也會……
方揚深吸了一口氣，忽然覺得身上一陣涼意襲來，這才想起自己原本是出來上廁所的，睡衣外麵隻披了一件大衣而已。
她猶豫了一下，叫了一聲：“姐夫？”
沈嘉峰的身影僵了下，然後慢慢轉過身來：“哦，是揚揚啊，怎麼這麼晚還沒睡。”
方揚揉了下眼睛，打了個哈欠，“出來上廁所，看到陽台上有人，就過來看一眼，姐夫也沒睡啊。”
“嗯，有個電話，怕吵醒菲菲和小寶，就出來接了。”沈嘉峰溫和地笑著。
“哦，這樣啊，那姐夫你快點打完電話回去，這裏好冷啊，我去衛生間了。”方揚說著故意做出了急不可耐的動作，匆匆跑開了。
沈嘉峰在她的身後，輕輕地舒出了一口氣。
方揚有所懷疑，但也沒有人可以說，隻好暫時壓在心裏，往衛生間走去。
還沒走到衛生間，就見衛生間的門從裏麵被打開，一個嬌小的身影走了出來，方揚在她關燈之前叫：“傾傾，等下。”
顧傾被嚇了一跳，等看見方揚才撫著胸口順氣：“揚揚姐啊，你又嚇到我了。”
方揚嘿嘿笑了笑：“我起來的時候沒見你，原來你也來衛生間了，哎，你眼睛怎麼了？怎麼好像紅紅的？”
顧傾急忙撇頭：“沒有，你看錯了吧。揚揚姐，好冷，我先回去了，你也快點哦。”說著匆匆忙忙地跑回了方揚的臥室。
這孩子是怎麼回事？
方揚撇撇嘴，搖搖頭，顧自進了衛生間。
回到床上，方揚睡不著，剛剛沈嘉峰在陽台打電話的身影總是在她腦袋裏徘徊，她煩悶地翻了好幾次身，終於忍不住叫：“傾傾，你睡了嗎？”
“沒。”顧傾弱弱地說道。
方揚猶豫了下，問：“傾傾，你說我姐夫人咋樣？”
顧傾很久都沒說話，就在方揚以後她睡著了的時候，她卻出聲，依舊輕地如同蚊吟：“很好啊。”
“那你說，”方揚想了想，組織了下語言，“那你說，像他那樣很好的人，或許，會不會有男人的通病呢？”
“什麼是男人的通病啊？”顧傾轉過身，看著方揚，問。
方揚被問住了，她轉了轉眼珠，心想還不如直接問呢，於是咬牙：“我的意思是，你覺得他是不是那種會在外麵有女人的男人？”
顧傾眼睛猛地瞪大，撲閃了幾下之後垂了下去，她微微張嘴，訥訥說：“不知道啊。”
方揚切了一聲：“早知道跟你說就是白說，太單純啊太單純！好了，睡吧，別把我的話放心上。”
顧傾偷偷抬眸看了方揚一眼，然後才默默地轉過了身，蜷縮著身體，閉上了眼睛。
方揚雖然疑心，可見沈嘉峰對方菲依舊如常，也就暫時把這事情放下了。隻是第二天顧傾就不肯再住，說是得回家。
方揚知道自己勸不住她，也就應了，方菲還讓沈嘉峰去工作的時候把她帶了去，方菲今天休息，而方軍因為方揚回家，也就難得的不去做生意了。
雖然一直留在杭州，可方揚覺得，這個名叫苕溪的小村鎮才是最美的地方，這裏是以養殖水產為主，也有不少的耕田地，家裏的老人都會下地種田和種桑養蠶。
近幾年苕溪更是在逐漸發展起來，村上的有錢人集資辦了一個農莊，空氣新鮮，環境優美，沒到周末，就有不少杭城，申城的人來農莊住上一天，釣釣魚，吃吃菜。
因為方菲不用工作，方揚便和她一起幫著顧雲萍做做農活，休息的時候兩人一起坐在樹下，方菲問她：“你真的決定了？不反悔了？”
方揚仰頭喝了口水，點點頭。
“姐也不是那種特別落伍的人，隻是那人我們也都沒見過，誰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呢，萬一……”
方揚拍拍她的手：“不怕，他不會的，你要是擔心，和我一起去杭城看看唄。”
“你說真的？”方菲說，“我倒真是這麼想的，還有，你打算什麼時候和爸媽說。”
“哎呀，和他們說的話他們肯定不會同意的，先放著吧，姐，你要是真不放心，就先和我一起過去看看人唄，保證你會覺得我沒選錯人的。”方揚嬉皮笑臉的。
方菲思索了一下可行性：“我和你姐夫商量一下。”
方揚忽然又想起了那天夜裏沈嘉峰站在陽台上的那幕，猶豫了許久終於還是忍不住，“姐，最近姐夫有沒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啊？”
“沒啊？怎麼了？”方菲莫名其妙。
方揚揪緊了眉頭，糾結著到底要不要講，要不要講，最後還是豁出去了，要真有情況還不得提早預防，若是像這次一樣被方菲突然撞見，那可還得了？於是她道：“我的意思是，你也看緊點姐夫，你看，陳瀚看起來那麼老實，還不是，所以說……”
方菲急忙打斷，笑說：“你倒是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別瞎想了，你姐夫不會的，我敢打包票，肯定不會的。”
“雖然這麼說，可是……”方揚有些急，怕方菲受到傷害。
方菲伸手握住了方揚的，淺笑：“好了好了，別瞎操心，好好過你自己的日子，我沒你想得這樣笨，自己會照顧自己的。真是，別人怕是要懷疑我們誰是姐姐了。”
方揚感受著方菲手心的溫度，不由也揚唇笑：“我是妹妹，當然要保護姐姐了。”
方菲和沈嘉峰說了，果然就決定和方揚一起去杭城看看，本來就是方揚自己提的要求，自然也是舉雙手讚成，不過沒把理由和家裏人說而已。
因著方菲的假期也有限，所以兩人幹脆決定明天就去杭城，見上一麵，住一晚上也就差不多了。
晚上的時候方揚剛猶豫著要給馮彥均打電話，他就打了過來，她捂了電話就跑到了陽台。
“事情進展地還算順利嗎？”馮彥均的聲音低低沉沉，帶著笑意。
方揚唔了一聲：“不知道算不算，我姐說要來實地觀摩一下，不過關就不讓我嫁。”她決定用調侃一點的話語來說，不然她總忍不住想起那天晚上窘迫的場景。
“是嗎？什麼時候？我訂餐廳。”馮彥均十分自覺地回。
“明天和我一起過去，哎，馮彥均，你就不擔心我姐覺得你不好嗎？”方揚尷尬地嗬嗬笑。
“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馮彥均一本正經，“幾點的車？我去車站接你們？”
“你有空？”
“怎麼會沒空。”
方揚想了想，也算是一個好開端，就應下了，說：“明天下午3點到吧，東站。”
“嗯，明天到時候再聯係。”馮彥均說，“對了，戶口本……”
他不說的話方揚還差點忘記了，一拍額頭：“哦對。”
馮彥均頗有些無奈：“可別忘記了。”
“嗯。”方揚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一時之間就冷場了，兩人隻能聽見對方的呼吸聲，淺淺薄薄的，就像是在身邊。
方揚有些尷尬，耳朵紅了紅：“那沒事的話，我先掛了。”
“嗯。”馮彥均回。
方揚想等他先掛，等了一會兒卻沒等到，不由得憶起從前和陳瀚打電話，要是說了掛電話，陳瀚定會立馬收線，她輕輕歎了聲，不等了，直接掛了機。
或許是性格問題，也或許是成熟度問題，方揚不想這樣比較，但是不得不承認，在馮彥均麵前，陳瀚完全被秒成了渣。
因為馮彥均說起戶口本的事情，方揚不得已隻能去爸媽的房間“拿”了。
她趁著兩人都在逗弄小寶的時候偷偷摸摸地進了他們房間，去那個他們慣常會放這類資料的抽屜裏翻找，果然不出她所料，戶口本就壓在抽屜的最底層，她拿起來翻看一下，起身剛想走，就見母親顧雲萍正站在門口：“揚揚，你拿戶口本幹什麼呢？”
方揚頓時僵住，管理了一下麵部表情之後嗬嗬笑：“公司裏要用。”
“那你幹嘛自己偷偷摸摸拿？”顧雲萍皺皺眉，走了過來。
“真，真的。”方揚懊惱不已，怎麼就這麼倒黴呢。
顧雲萍從她手裏抽出了戶口本看了看，忽然道：“你該不會是要去結婚吧？”
“啊？怎，怎麼可能啊！”方揚疙疙瘩瘩地。
顧雲萍看她這個樣子，就大致猜到了：“還說不是？你是要和陳瀚去扯證嗎？你這孩子，我又不是不同意你們，幹什麼偷偷摸摸的。”
“那什麼。”方揚著急了，“媽，真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什麼樣的？”顧雲萍咄咄逼人。
“額……”方揚默。
“好了好了，也不為難你了，給你給你，那你們商量好了什麼時候擺酒嗎？還有，我們還要和他爸媽再見上一麵，你們安排下。”顧雲萍數著手指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