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3)

結束了一天的課程,林蘊儀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連陳昔筠招呼她一塊看電影也沒了興致。正在這時手機響了,是張明臣發來的短信:

小林同學,依我明察秋毫的觀察力來看,你今天一定有心事。有什麼苦水盡管倒給我吧。

“八卦男。”林蘊儀嘀咕一聲,回複道:

是有一件困擾我的事,不過不勞煩您費心了。

“嗬嗬,那我先說說我的困擾吧。剛才安沁發信息給我說她要做我女朋友。”張明臣又發來一條。

“恭喜恭喜啦,有這麼一位大美女願意收了你,你就得瑟吧。”林蘊儀發完就把手機往床上一扔,換上跑鞋準備去操場溜達溜達。

“喂!蘊儀,幹嘛去啊?”陳昔筠問道。

看著林蘊儀心煩意亂的樣子,她還蠻擔心的。

“跑步,鍛煉身體。”

“要我陪你嗎?”

“怕我想不來啊?不用,看你的電影吧。”林蘊儀話音未落,人已經從走廊裏消失。

臭張明臣,還說記不住人家的名字!交了一個漂亮的女朋友有這麼了不起嗎?既然知道自己心情不好,幹嘛還向自己炫耀這件事呢。

林蘊儀邊跑邊甩著頭發。自己哪來這麼大的火氣啊,人家張明臣是把自己當朋友才把他的秘密告訴自己的。一想到張明臣林蘊儀就頭大,她加快步伐,試圖不要想那麼多。

曾經林蘊儀是多愁善感的,有一回辦手抄報,她寫了一篇《還有殘荷》的文章:

久久的佇立,人多,夏季。

匆匆的經過,有人,冬季。

也隻是無意,憐憫起了荷——如今校園裏的一池殘荷。

殘,是出於看到滿池的狼藉有感而發。時正值冬,人們常形容這個季節的萬物蕭殺。荷花池暴露出此時的狼狽:淺水哪般混暗,憶舊香仿依然。隻是不忍顧盼,露葉全已蕩然。折的莖、垂的葉,昭示著生命的垂危。冷冷的土黃襯托著死的暗淡。

荷,古有人喜,今有人愛。婀娜多姿、亭亭玉立等妙語佳句誰人不會施以於它?而此時,我應該選擇哪一個來形容它呢?柔軟的柳枝在風中輕拂,它與荷本事一樣的。天地造物,大同小異。時令,總會決定一些事物的興衰。正如池中荷、岸邊柳,雖說此時也是一處別致的風景。但仔細想來:

昨夜風疏雨驟,

雨聲滴碎荷聲。

置於夏、冬之季吟讀,可不有點欣然、淡然、黯然。

林蘊儀把抄好的文章拿給闞飆看。闞飆低著頭仔細閱讀著。良久他抬起頭看著林蘊儀,然後拿起筆,在文章下方的空白處,寫下:留的殘荷聽雨聲……

這句話像是一種勸慰,又像是一種承諾。每當林蘊儀遇到困難,或是無病呻吟的毛病又發作的時候,她就拿出那張手抄報看一會兒,看一看闞飆的字跡,心裏就會平添許多信心和勇氣。這張小報,林蘊儀一直珍藏著。

不知不覺又開始回憶起有關闞飆的往事了。林蘊儀坐在人工草坪上,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眼睛變得霧蒙蒙的了。

終於還是沒能忍住,眼淚簌簌落下。林蘊儀不明白,如果闞飆未曾喜歡過自己,那麼看在兩人曾是形影不離的好朋友的份兒上,他怎麼可以不辭而別?現在又怎麼能夠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自己的生活中還要裝作不認識自己?林蘊儀邊落淚邊抽噎著。心中的委屈、想念、怨恨、歡喜、疑問,交織在一起。

跑道上鍛煉的人絡繹不絕,昏黃的燈光不忍打擾夜的深沉。林蘊儀正哭著,突然耳邊傳來一聲溫柔的話語:“林蘊儀,你怎麼了?”

是張明臣的聲音,林蘊儀聽出來了。

又是在自己最狼狽不堪的時候遇見他。林蘊儀此刻不想見任何人,她轉過身去,背對著張明臣。

張明臣給林蘊儀打電話沒人接,他接著又給陳昔筠打了個電話才知道林蘊儀一個人跑來操場了。他沿著操場跑了幾圈也沒發現林蘊儀的蹤影,就向操場中央走來,終於在這裏找到了林蘊儀。

看著林蘊儀不發一語的背對著自己,張明臣一時之間不知所措。林蘊儀每抽噎一聲,張明臣的心髒就跟著收縮一下,疼痛難忍。

他走到林蘊儀麵前,蹲下身子,單膝著地,柔聲問道:“告訴我,誰欺負你了?”

林蘊儀不回答,依舊埋著頭。

“吃醋了嗎?知道安沁要做我女朋友吃醋了?”張明臣知道隻有這麼問,她才會開口說話。

“張明臣你個自戀狂!我吃你的醋,少臭美了你!”林蘊儀果然抬起頭,衝著張明臣破口大罵。

張明臣看著林蘊儀哭腫的雙眼,突然將她攬入懷中。

林蘊儀錯愕地睜大雙眼,她想把下頦從他的肩上移開,卻發現張明臣的一隻手正托著她的腦袋,根本動彈不得。

林蘊儀的大腦一片空白,天地間瞬時安靜下來。這家夥吃錯藥了吧?林蘊儀猜想。不對,不會把自己當成安沁了吧?林蘊儀想到這裏,說不出的尷尬。她好言相勸道:“喂張明臣,我可不是你的大美女女朋友安沁哦。”

她見張明臣沒反應,接著說:“喂!張明臣!大家都看見了!你再不放開我,我就喊救命了。”

張明臣這才往後退了退,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張明臣此刻的眼神是林蘊儀沒有見過的,裏麵充滿了憐惜、不舍與執著。難道這個家夥對我有意思?林蘊儀滿腹狐疑。

不過,不可能的吧。自己和張明臣雖然打過幾次交道,但是那僅限於同學之間互助友愛範圍之內啊。

不對,她想起來了,張明臣曾經抱著自己去過醫務室看腳傷。這個……可是自己當時受傷了啊,林蘊儀在心裏辯解著。

“喂,你不會……對我有感覺吧?”林蘊儀要問清楚。

“什麼?是的。”張明臣有那麼一秒鍾的錯愕,而後大方的承認了。

這下輪到林蘊儀傻眼了:“啊?不會吧?”

張明臣點了點頭。

“那你對我什麼感覺?”

張明臣認真思索了一會兒:“是一種……是一種……是一種想死的感覺!哈哈。”

“你!”林蘊儀猜的沒錯,這家夥就會不分場合地開玩笑,她照著張明臣的胸口就是一拳。

“生氣了啊?還是你希望……”張明臣狡黠地衝林蘊儀擠了下眼睛。

“希望你個頭啦!”林蘊儀又照著張明臣的頭賞了他一個爆栗子。

“林蘊儀,你怎麼這麼粗魯啊?動不動就對我動手動腳的……剛才看見你坐在地上哭鼻子的樣子還蠻像林妹妹的,原來是個悍婦啊,我上當了!”張明臣摸著頭,一臉的委屈。

“叫你再提。”林蘊儀總算從剛才的悲傷中解脫出來,她可不允許張明臣再重提傷心事了。她假裝又要去打他,這一回張明臣巧妙地躲閃開了。

“怎麼樣,林蘊儀,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跟我說說唄。一個人的憂愁,找個人傾訴一下,據說會減少一半。所以……給我一半吧。”張明臣拍了拍胸脯。

“你很可笑哎張明臣。我的隱私幹嘛告訴你啊?”

“嗬嗬,我知道了,小林同學一定是情竇初開,為情所困了吧?”張明臣的臉上寫著我了解三個大字。

林蘊儀沒想到張明臣竟然猜中了自己的心思,她一時語塞,低著頭不說話。張明臣見林蘊儀欲言又止的模樣,覺得自己不應該勉強她。林蘊儀現在不開心,自己能夠陪在她身邊就好。愛一個人的心境很奇怪,有時候卑微的隻要能留在她身旁守護片刻就好,不敢奢求能夠一直陪伴左右;有時候又仿佛是世界上最大的野心家,想要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想要完完全全霸占對方的靈魂,直到天荒地老。

張明臣對林蘊儀是一見鍾情。他知道林蘊儀對自己沒感覺,所以他現在不敢表白,怕自己一旦將心跡表露,林蘊儀就會迅速的將自己拒之於千裏之外,他害怕兩個人到時候連朋友都做不成。

張明臣記得有人曾經說過:遇見你愛的人於你是福澤亦是劫難。和林蘊儀的相遇,哪怕是劫難,他的心裏也是充滿萬分感激的,因為遇見她本身已經是上天給予他最大的福澤了……

初見林蘊儀實在大學生涯的第一次班會上。那天輔導員講的什麼內容張明臣早已有些淡忘了,他隻記得鄒碧華在班會接近尾聲的時候說了一句:“上大學了,大家也不要忘記學習是學生的本分。我很高興我們年級組的第一名林蘊儀同學被分配到了我們班。希望大家以她為榜樣。林蘊儀,站起來讓同學們認識一下。”

話音剛落,全班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林蘊儀有些羞赧地從位子上站起來:“大家好,我叫林蘊儀。很榮幸將能夠和你們一起度過我們的大學時光,希望在以後的學習生活中,我們能團結互助、共同進步!謝謝大家。”

張明臣隻看得到林蘊儀的側影。

他感覺自己的心在不由自主的下沉、下沉……

直到他的胸腔空蕩蕩的,他的心,自此交給了別人……

那天林蘊儀穿著淺紫色的雪紡七分袖襯衫,烏黑柔順的長發梳成一個高馬尾,臉龐上因為羞怯而泛著紅暈,亮晶晶的眼睛充滿了笑意。她是活潑的,但又透著幾分柔弱的樣子。她的眼睛如孩童般的純真,但又閃爍著智慧、狡黠、溫婉,迷惘的光彩。

張明臣不知道自己是被林蘊儀的哪一點吸引了。是她的活潑?可是他能敏銳的覺察到縈繞在她周圍那股揮之不去的哀愁。是她智慧狡黠的目光?可是他也能讀出其中的迷惘與猶疑。

或許都不是,因為他自己也無法判定愛上她與為她身上的特質著迷何者為先何者為後。

在旁人看來,這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是那麼荒誕,那麼莫名其妙。然而張明臣的心裏除了欣喜還是欣喜。生命中的那個人終於出現了,他對此是那麼的肯定,以至於每念及此,他的心都激動的如擂鼓。

是的,林蘊儀是他此生的珍寶,他的心甚至於他的生命都是屬於林蘊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