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晉省,泉市,新街鄉,王家莊。
這是夏天的老家。
這個隻有七百戶人家的村莊,承載著他的童年與少年光陰。
雖然沒有享受過父愛與母愛,但他的童年依舊是快樂的,充滿了陽光。
現在,他又回來了。
隻是這一次,他的心境和以往大相徑庭。
生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近鄉情怯的複雜情緒。
進入村莊的時候,已經已經到晚上八點。
村子裏的路上,幾乎已經看不到行人。
不過家家戶戶大多都亮著燈。
夏天穿行一座寬約三十米的木板橋,來到了河西。
一路向上,最終進入一座矮山。
沿著山路,很快登臨山頂。
遠遠地,便看到一個由木柵欄圍起來的院子。
院子中是三間並不大的小木屋。
此外,院子右側,還有兩座墳頭,以及一顆不粗也不高的柏樹靜靜佇立墳旁。
小院中亮著燈,周圍明顯經過打掃,兩座墳周圍的雜草也被清理過,看起來簡單幹淨。
不知怎地,夏天的心跳沒來由加快跳動幾下。
他抿了抿嘴唇,深深呼吸一口氣,邁步前走,推開木門,進入院落。
“嘎吱。”
右側一個木屋也同時被推開了。
一個係著圍裙,拿著鍋鏟的女人走了出來,臉上掛著笑,“小天,你回來了,你先去洗手洗臉,休息一下,我做了菜,馬上就好。”
夏天有些恍惚。
曾經在小時候,他也曾幻想過,放學回家後,和別的同學那樣,隻要一進家門,就看到父母的笑臉。
然而僅僅是幻想。
現在實現了,遲到二十多年,卻沒有了當初那種期盼的味道。
有的隻是一種說不清道明的複雜。
門口站著的那個女人,係著圍裙,拿著鍋鏟,穿著粗衣粗布……和尋常的農村女人沒有多大差別。
不,還是有差別的。
她很年輕,也很漂亮,似三十餘歲的美麗女子,仿佛歲月根本沒有在她臉上留下絲毫痕跡。
唯有她的笑,是發自內心的真誠,還有絲絲的期盼。
夏天望著她,百感交集。
他曾怨恨過,期盼過,又變得漠視。
隻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些怨恨全都消失了。
他知道了,父母對他的愛,一點都沒有少。
他能理解他們,並且為之深深的崇拜。
隻是偶然時候有些失落,經常在幻想,若他們還活著的話就好了。
如今,現在,此刻……他的母親就在眼前。
夏天下意識點了點頭,輕聲道,“媽,這是真的嗎?”
隻是很輕很淡的一句話,卻如同一道驚雷劈中夏九幽。
她望著夏天,張了張嘴,眼眶卻是不由發紅。
眼前這個青年是她的兒子,從生下來便命運多舛。
麵臨著早夭,之後被種蠱、冷藏、八年後喚醒、又在藥水中浸泡五年,期間每時每刻都承受著碎骨抽筋之痛……
他艱難又堅強的活下來了。
但仍然要活的小心翼翼。
別人家的孩子,小時候都有父母陪伴……而他沒有。
他是否期盼過、失望過、怨恨過。
之後的歲月,他仍然要麵對陰謀詭計,年少時便要經曆各種人心鬼蜮。
還要背負著太多太多沉重的壓力。
欣慰、欣喜、激動,還有身為人母的愧疚,讓夏九幽發紅的眼眶中,浮現一層水霧。
她轉過頭,打著轉的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
快速用手背擦去,臉上依舊綻放著濃鬱的笑容,重新望來,“當然是真的,快去洗手去,我去炒菜。”
說罷之後,迫不及待轉身返回了廚房。
裏麵頓時傳來鍋碗瓢盆陣陣聲響。
夏天抿了抿嘴唇,走向左側的木屋。
屋子裏已經提前被收拾過,很幹淨,而且有新添的各種日用品,多了一些人氣。
夏天拿起水盆,從暖壺中到了些許熱水,又走至院落中,從屋簷下一個大缸中舀了一瓢冷水。
洗手洗臉,同時豎起耳朵聽著廚房的動靜。
約莫四十多分鍾後,夏天將一張桌子搬到了院中,隨後在廚房中進進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