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佐道:“實不相瞞,小弟是奉了湖廣天大聖鍾大王的命前來的。隻因朝廷不明,信任奸邪,才招致金兵入侵我大宋。眼下宣和、靖康二帝又被金朝虜去,國家無主。我天大聖聽從天意,以恢複中原為己任,以安撫百姓為使命。在江湖上聽說您的大名,命小弟前來禮聘,同扶江山,共享富貴。”

嶽飛嚴肅地說:“這位壯士,虧你還在江湖走動,怎麼能說朝廷無主?現在康王九殿下已在前月於南京即位。這樣的大事,你竟然不知道嗎?”

黃佐也挺著胸脯說:“即便如此又怎麼樣?天下人之天下,有德者居之。大宋氣數已盡,我天大聖順應天意而已。”

嶽飛擺擺手說道:“你不要再說了。我嶽飛生是大宋的人,死是大宋的鬼,何況我還曾經受過武翼郎一職,怎麼能背棄國家呢?”

黃佐請嶽飛三思,嶽飛沒有同意,又進內向母親要回那二百兩銀子,交還黃佐。黃佐隻好拜辭離去。

嶽飛轉身進屋內見了母親。母親詢問情況,嶽飛就把經過情形簡述了一遍。

太夫人聽罷,沉吟了一下,就說:“你到前廳擺下香案,準備香燭。”太夫人便帶了媳婦一同來到中堂,先點上燭拈了香,拜過天地祖先,然後叫嶽飛跪著,媳婦磨墨。

嶽飛便跪下著問:“母親有什麼吩咐?”

太夫人說道:“我是見你不受誘惑,甘守清貧,不貪濁富,這正是娘所希望的。但怕將來再有那些奸詐之徒,前來引誘,你要是一時失去理智,做出些不忠不義的事,豈不毀了一生?所以我才禱告天地祖先,要在你背上刺下‘盡忠報國’四字,但願你終生不渝,做個忠臣,那麼我也將會含笑於九泉之下。”

嶽飛趕忙說:“聖人雲: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母親的訓教,我一直記著,不必再刺字了。”

太夫人也說道:“胡說。倘若日後一時把持不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來,被捉到官府去,被敲被打,你也能對官府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嗎?”

嶽飛忙陪笑說:“母親教訓極是,那就給我刺字吧。”說完把上衣脫下,露出脊背。

太夫人取過筆,先在嶽飛脊背正中寫了“盡忠報國”四個字,然後拿根繡花針,在他背上一針針地刺。

看到嶽飛的背脊突然一聳,她就停下來問道:“很痛是嗎?”

嶽飛忙說:“母親您還沒刺,怎麼會痛呢?”

太夫人就咬緊牙關,在墨跡四緣一針一針地刺,刺完,再塗上醋墨,便永遠不會褪色了。

幾經波折投身宗澤

嶽飛在家待了兩個月,雖說可以趁機侍奉老母,但每回想起君主被俘虜的恥辱,以及金兵在河北騷擾的情況,便不禁熱血沸騰,憂心如焚。

一天,嶽飛忽然聽到人說,河北的招撫司已在北樂(今河北大名)設立,招募河北忠義人士,便把這事稟明母親,前去報名。太夫人也很高興,並勉勵他應盡心國事,不必擔憂家中。

嶽飛於是拜別母親,並鄭重囑托夫人要孝敬母親,教導兒女。正要起程,忽然看見九歲的兒子嶽雲從外麵玩耍回來。嶽雲雖然有九歲了,但是人十分瘦小,而且由於祖母格外疼愛,不免有些嬌縱。所以嶽飛就將他叫到跟前,切實叮嚀他要聽母親的教導,孝順祖母,愛護弟妹,更不要荒疏了功課武藝。嶽雲對父親的叮囑都點頭答應。

嶽飛曉行夜宿,來到北樂,去招撫司投了牒文,說明來意。招撫使張所在名冊中看到湯陰嶽飛的名字,就叫他到撫署來見。原來張所雖然沒見過嶽飛,卻早從宗澤口中聽到嶽飛的智勇。宗澤十分賞識他,並對張所說:“嶽飛終非池中物,有朝一日,其成就必在你我之上!”

月前張所接到李綱的手書,說嶽飛上疏觸犯了黃潛善等人,被削職為民,十分可惜,自己雖身為右相,卻無能為力,因此,要張所時時刻刻留意著。

嶽飛拜見了張招撫。張所從容問道:“我聽別人說,你每次與敵人交鋒,都是勇冠三軍。你自己覺得到底能夠打得過多少敵人呢?”

嶽飛說道:“勇不足恃,勇而無謀,是匹夫之勇。用兵之要,在於先策定謀略,謀略是勝負的先機。為將者,不患無勇,但患無謀。今之用兵者,都喜自誇,己力足以冠絕三軍,但如在未戰之初,無一定之謀劃,已戰之後,自無必勝之把握。所以兵法才說,上兵伐謀,次兵伐交。欒枝曳柴以敗荊,莫敖采樵以致絞,這都是用謀之道。”

張所本是讀書人,聽了嶽飛的議論,不禁躍然而起,說道:“您確實不是普通人。”趕忙請嶽飛坐下,二人共同商討國家大事,此時二人更是惺惺相惜。

這個月的十八,張招撫接到京師的消息,太師李綱因遭黃潛善、汪伯彥的陷害,被罷去相職,改任觀文殿大學士,提舉杭州洞霄宮。聽到這個消息後,張招撫不禁與嶽飛歎息不已。算起來,李綱擔任丞相一職不過77天而已。人去政息,李綱在位所有軍政規劃,全都廢罷。這時金兵又開始虎視眈眈,有大舉南侵之勢,而中原各地也盜賊四起。朝廷根本沒有能力去做什麼,隻想一再掩飾,毫無防禦的策略,收複失地早就成為黃粱之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