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當空,空穀寂寂,小聖抱著襄君的屍身,要將他帶回懸雲山。他心中悲慟,腦中也一片空白,但覺樹林中的道路怪異,走出數十步,卻找不到回山的道路。
他坐下來休息片刻,望著她那白紙一樣的麵頰,心痛如絞,狂怒、悲憤、懊悔、氣苦、憂懼……張口無聲,欲哭無淚。
昨日便在咫尺鼻息,眨眼便墮入永恒的黑暗。再也瞧不見這讓他一生愛憐交纏的女子了。一念及此,一種強烈如尖錐的苦痛突然直刺入心,令他驀地爆發出一聲沙啞而淒厲的嚎哭。隨後趴在她的屍身上,縱聲大哭。
這一場捶胸痛哭,才把他悶了半天的悲憤盡情發泄,哭到後來,竟然摟著襄君的屍身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少時辰,小聖悠悠醒來,但見日光耀眼,原來天以大明。起身四下望了望,見路就在腳下。
他抱起了襄君,邁著沉重的腳步來到懸雲山下。在一棵鬆樹下,掘了個大坑,想將襄君的屍骨埋葬,再立了一個小墳,刻碑為記。
當他正要下葬之時,忽然想到,襄君身為仙女,有可能去而歸天,自己這般擅做主張是不是有些不妥?
當下把襄君的屍身安置在東邊的水洞裏,隻等上天討完說法,再找王母娘娘西王母,由他們處置。
一切安置完畢,又在襄君的屍身前拜了幾拜。一陣涼風乍起,塵土飛揚。曉風清冷,風聲嗚咽,他突然覺得一陣刻骨的悲傷,不忍再看一眼,轉身朝洞外走去。
冷風淒切,黑石無語,空曠的大山,寂寞寥寂,暫短的幾日,竟然失去所有的親人,仿佛天地之間隻剩下他一個人。
他一路在想:玉帝為何非要將自己置於死地,究竟自己做錯了了什麼?他苦思了半晌,怎麼也想不明白。
激憤之下,本想殺向天庭,為自己討一個說法。但轉念又一想,倘若這樣做,豈不落個亂臣賊子的罵名。他滿心悲鬱,向清平觀走去,本想回到觀中拜一拜三位天尊,渴望道祖能為自己指一條明路。
就在這時,忽聽空中傳來大力鬼神的怪笑聲,小聖抬頭望去,見大力鬼神手中握一把鬼頭大刀,傲然而立,高聲呼道:
“太平小聖,哭什麼?說起來你還得感謝我哩!若不是我,你的兩個愛妻又怎能在這等山清水秀的福地同穴而眠?能與清平觀比鄰而居,也算是她們的造化了。何況黃泉路上還有你去為她們做伴,豈不是下世夫妻!”
小聖驚怒悲憤,莫可言表。驀地轉身,撤出白龍神槍,在手中一晃,丈八尺長,銀光如電,將身子一聳,縱上雲霄。
大力鬼神見小聖追來,莫頭就跑,小聖哪裏肯放過,騰雲便追,追出四五裏時,雲霧中一聲斷喝:“呔!太平小聖休要猖狂,二郎神特來拿你!”
小聖抬頭望去,隻見雲端上佇立著一個天神,頭戴三山飛鳳冠,身穿黃金甲,內襯淡黃袍。左挎彎弓右帶箭,手中握著一條三尖兩刃鋒。身旁蹲坐著一隻哮天犬。
兩個神聖同出一個師門,小聖應該稱楊戩為師兄,雖然兩軍對陣,但小聖仍不失禮貌,急忙上前施禮道:“師兄在上,太平這廂有禮了!”
楊戩怒道:“誰是你的師兄?你這個逆臣賊子,亂殺下界仙神,野心勃勃,圖謀反天,簡直是罪大惡極!我奉玉帝旨意特來拿你!”
小聖道:“師兄,你誤會了,你聽我……”
“汪”的一聲犬吠,哮天犬長著血盆般的大口,電閃一般撲咬過來。
來勢過於突然,小聖幾乎就沒有防備,眼看哮天犬那巴掌大的巨爪抓向自己的前胸,情急之下,動了心念,把口一張,欲望靈珠由口中激射而出,“砰”的一聲,正打在哮天犬的嘴巴子上。
那狗“嗷”的一聲搖頭蹦跳,莫頭往回就跑。
二郎神勃然大怒,罵道:“大膽的狂神,竟敢對我的愛犬痛下殺手!”
大力鬼神在一旁激道:“他把你的狗都打傷了,還不殺了他!”
小聖怒叱道:“大力鬼神!你這卑鄙無恥的小人,給我滾開!我們師兄弟一場,自己會解決誤會,用不著你……”
“呀呀呸!誰和你是師兄弟,納命來吧!”
二郎神一聲怒吼,舞起三尖兩刃鋒向小聖猛刺一鋒,無奈之下,小聖擺神槍接架相還,一個如同蛟龍出水,另如猛虎下山,師兄弟倆一來一往大戰五十回合不分勝負。
雲霧翻騰,霹靂一個接著一個,把觀戰的大力鬼神嚇得揮手遮眼,連連後退。
打著打著,小聖虛晃一槍,跳出圈外,叫道:“師兄,不要在苦苦逼我,等我把話說完再動手也不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