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
一隊官兵,約百餘人,擁了四五輛大車,出西門官道而去。
曹三刀帶了十個精壯漢子,喬裝了,扮作商販,牽了十來頭騾馬,悄悄出了北門,擇小道而行。
通天城到止鹿津,約三百餘裏。曹三刀一眾,每日辰時出發,申時歇息,每日止走五個時辰,一前一後都有人探視,非十分安全了不走,因此走得十分緩慢,每日不過行得三十裏路,打尖歇腳,都是借店家的鍋頭,用自帶的稻米醃肉做飯,渴了便喝幾口自帶的酒水。每夜都有人守夜看護,各人和衣抱刀而睡,總之極為小心。
如此過了八日,一路上遇著幾個零星小賊,都被打發了,眼看離止鹿津隻有五十裏路了,眾人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曹三刀道:“今晚早些歇息,明日趕路趕得緊些,等到了止鹿津,我請兄弟們喝酒!”眾人大喜。
當晚眾人在一家客棧投宿,依舊是分撥吃飯,曹三刀讓同伴先吃,自己在後一撥,正吃著,客棧大門外進來了三四個漢子,個個都帶著兵器,似是江湖中人。曹三刀暗暗打個信號,讓眾人留心。
那幾個漢子口中罵罵咧咧,卻也不看曹三刀等人,找了一張靠風口的桌子坐下,吩咐小二上酒菜。其中一個疤臉大漢一甩手中的筷子,險些甩到旁桌的人,那大漢罵道:“今天真是見了鬼了!我們陰風門白吃了這麼大的虧了!”
另一個鼠臉漢子左右張了一張,壓低聲音道:“老四,隔牆有耳!”
那疤臉大漢怒道:“怎地?不就是天洋城寧家麼?怕什麼?丟了這個場子,我兄弟難道不用找回來?”
旁邊一個麻臉漢子低喝一聲:“老二、老四,別說了,明日咱們就去天洋城,找機會把寧家那幾個小妞劫了,好好出出這口惡氣!”
麻臉漢子一發話,鼠臉漢子和疤臉大漢都閉口不談了。
少頃,小二把酒菜端來,疤臉大漢吃了一塊肉,倒了一碗酒,端起來剛喝了一口,就噴了出來,連碗帶酒都摔在地上,摔個粉碎,一時酒香四溢,疤臉大漢拍桌子怒罵道:“什麼鳥酒?這麼酸!敢把馬尿端出來!”
那鼠臉漢子亦是把桌子一掀,桌上的酒菜都甩落在地,罵道:“這麼難吃!你們想毒死大爺嗎?”
幾人不由分說,就要去打店家小二,店家慌忙出來告饒,疤臉大漢一腳將店家踹倒,和那幾人罵罵咧咧出門而去。
曹三刀的夥伴都有些惱怒,曹三刀看了看他們,又看了看那幾個大漢,輕輕搖了搖頭,眾人也就按捺住不動。
店家和小二在那捂著傷口,念念叨叨。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曹三刀忽覺頭暈腦脹,再看左右伴當,都已跌倒,心下一驚,急掣刀,剛站起來,便覺渾身無力,雙腳一軟,也跌在地,朦朧中見到一個疤臉大漢笑眯眯地站在自己麵前,那張臉放大,再放大…….
也不知過了多久,聽得耳旁有人叫喚,曹三刀猛地驚醒,口中大叫一聲:“惡賊,休走!”睜開眼一看,卻是店家,他急急左右一看,見夥伴們都在,但都神情萎頓,曹三刀忙問:“東西呢?”沒人回答。
曹三刀扯腳奔到房中,房中早沒了帶來的東西,便是廄中拴著的騾馬,也不見了。
曹三刀盤算著,丟了這例銀,回去定然逃不了幹係,但要是不回去,家人怎麼辦?他思來想去,最後咬著牙道:“各位兄弟,咱們是著了剛才那幾人的道了,我是頭領,我自回去領罰。”眾人道:“我等願與曹爺共擔此責。”
曹三刀沉思道:卻不知那幾人用了什麼法子,竟讓我等在不知不覺中著了道?
他看來看去,忽看到牆角擺放的酒壇子,忽然醒悟:是了,定然是那幾個賊子,將藥放在酒裏,再故意灑在地上,讓藥散出來,那藥雖未進我等之口,但也是聞不得的。好厲害的手段!
曹三刀與伴當在周圍打聽了,沒人聽說附近有什麼山匪強人,也沒聽說什麼武林門派,至於那疤臉大漢口中所說的陰風門、天洋城寧家,倒是可以留意,不過也有可能是那些個狡猾的賊人混淆視聽,放的煙霧彈。
眾人尋了幾日,毫無結果,隻好轉回官道,辯了方向,欲返回通天城。哪知來到驛站,曹三刀剛說要去通天城,那驛丞便吃驚道:“列位要去通天城?那裏前幾日走了一大批囚犯,上頭正震怒之中呢!”曹三刀慌忙追問詳細情況,那驛丞道:“約在七八日前吧,聽說通天城的地牢出了問題,一夜之間囚犯都走了,後來雖盡力抓捕,但已逃去一半,多有死囚重犯,有些還是即將移送京師或即將問斬的,你說這等大事,如何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