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換是個爽快人,所以出手的方式很幹脆。
他赤手空拳,左手使出大力開碑手,右手七十二路小擒拿手,剛柔並濟,威力驚人。
孟飛亦非等閑之輩,他十指輪出,變招詭異,身法靈巧,將“玄天指法”與“拈花神指”隨意切換,任意使出,果然變化無窮,綿裏藏針!
金不換與孟飛對拆了三十餘招,開碑手漸漸被壓製了下來。金不換臉上神情凝重,他開始覺得對方的滿天指影猶如一張大網,貌疏實密,彼此鉤連,令人困身其中,若是不能衝破,勢必被其活活困死在內!
但金不換既然號稱天富城第一號流氓,當然是有壓箱底的功夫!
但聽得他輕呼一聲,左手開碑手招式一變,由掌劈變成指攻,右手擒拿手變成單勾。
他的指攻淩厲,指風呼嘯,猶如破空飛鷹,疾奔猛獸。
他的單勾詭詐機巧,猶如單絲獨抽,軟風輕霧,滑裏帶澀,綿裏藏針,一如滔滔江水,不可遏製。
孟飛臉色大變,刹那間急退七尺,但已來不及了,中了三指一勾。
孟飛目光呆滯,不可置信地望著金不換,呆呆道:“你用指法,打敗了我?”
山外有山,人上有人,人在江湖,豈能長勝不敗?
孟飛的確輸了,他受傷不輕,斷了四條肋骨。但他仍要站得筆挺!
有些人寧願死,也不願讓別人看笑話,孟飛便是這種人。
孟飛臉上滿是痛苦,肉體的創傷倒在其次,精神上的打擊更讓他難以接受!
金不換靜靜地看著他,冷冷道:“你敗了。”
孟飛臉色死灰,喃喃自語道:“我敗了?我敗了!我敗在‘混元一氣功’手上!金不換,你是鐵琴先生的弟子?”
金不換點點頭:“他是我姨夫。”
孟飛臉上現出一種古怪的表情,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想不到我的下場會是這樣!要是輸在‘弑仙指’手上,我倒認了!沒想到居然連‘混元一氣功’我都抵擋不過!此生,有恨!”
他慢慢地舉起右手,向自己的頭頂按去,眼看就要觸及,他猛然一反手,用盡全力向金不換擊去!
這一擊,完全沒有後手,挾風雷之勢,行山崩之威,乃孟飛畢生的心血!
太近了!金不換想閃,已來不及了,盡管他有所準備。
在這電光火石之際,三丈之外一塊大石之後衝出一個人,但見青光一閃,紅銀飛濺,孟飛已慘叫著倒在地上,咽喉處一個血洞汨汨流出殷紅的鮮血!
“青衫孤客”藍回天!
他怎麼會在這裏?
金不換還未開口,藍回天已經開口。
“我是為了朋友而來。”
他的朋友,指的是繆若星。
金不換懂他的意思,所以他並不感謝藍回天,因為藍回天並不當他是朋友。
他為什麼要感謝藍回天呢?
金不換唯有自嘲地笑了笑。
道不同,則不相為謀。兩人對視良久,沉默良久,最後金不換長歎一聲,轉身走了。
藍回天看著金不換遠去的身影,眼神中閃過一絲淡淡的欣賞。
他就站在孤雁澗邊上,半個時辰了,一動不動,猶如一隻陰冷的孤狼。
殘陽斜照,紅霞滿天,晚風輕拂,卷起了藍回天的衫角,他筆直地站在那裏,雙眼盯著那漸漸褪去的紅霞。
一個人靜悄悄的從一塊巨石之後鑽出來,默默地看著藍回天,專注得像看自己新婚的妻子。
藍回天慢慢轉身,一道冷冽的目光看著那人,冷冷地道:“西門大捕頭,你終於來了。”
西門逸笑了笑,道:“藍兄一進這天富城,在下就知道了。”
藍回天冷笑道:“你要抓我?”
西門逸歎道:“人命關天。藍兄欠了太多的血債。無論你殺的是誰,我都要按律將你抓拿歸案!”
藍回天冷笑道:“可惜你抓不住我!”
風冷林靜,孤雁澗上雲愁月悲。
西門逸冷笑一聲:“既然來了,藍兄難道還想走嗎?”
藍回天冷冷道:“要走,我就不會在這裏等你了。”
西門逸有點驚愕:“藍兄知道我會來這裏?”
藍回天冷笑一聲,拒絕回答。
——一個像他這樣的劍客,全身上下已經有了一股懾人的霸氣,連劍也浸透了一股靈氣。他的心也錘煉得敏銳非常,隻要有一絲不同的氣息,都可能令他的心弦顫動。
——所以藍回天是個可怕的殺手!
——天富城的上空早已悄悄籠罩著一層肅殺之氣,藍回天又怎會感受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