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子一愣,笑道:“兄台好生霸氣的諢號!本公子姓馬,熟悉我的人都喊我做‘小馬哥’,又喚我做‘種馬’!咱們兄弟,叫我小馬就可以了。父母不會起名,我本名馬尚烽,娘的,馬尚烽,馬上風,真是晦氣的名字!本公子現在孑然一人,繼承了些許家產,吃喝不愁,專好此道。”
張天龍聽得‘馬上風’三個字,忍不住笑了起來,道:“小馬哥,父母賜名,有甚會與不會?我輩人物,命運自理,名字不喜,改了就是。”
小馬收起鎏金折扇,笑道:“知我者,蘇兄也。”
濟衝也通報了姓名,張天龍取出三十兩銀子交給龜公,三人便一同走進那綠色畫舫之中。濟衝暗暗取出一丸,衣袖掩口,偷偷吃了,張天龍與小馬均看見了,卻又裝作什麼也沒看到,隻是心中俱是冷笑一聲。
三人進了畫舫,早有老鴇迎了上來,那老鴇年約三四十歲,半老徐娘,打扮得花枝招展,眼化煙眉濃妝,拉著小馬笑道:“馬公子,許久不來,還以為您惱了我們這兒的姑娘,不肯再來了呢。”
小馬笑道:“哪能呢?雅媽媽,我這不是來了嘛!前一陣去料理了一下生意勾當,這才剛剛停當,便過來了!我今日還帶了兩個朋友過來玩耍吃酒,你須得用心,安排妥當。你若是不肯周全,我便惱了你,再不來了。”
那雅媽媽臉上堆出花來,掩口笑道:“馬公子的朋友,想必也是了得的!回頭那些姑娘又要抱怨我放你進來了。”
小馬大笑,取出一張銀票,拍在雅媽媽的手上,趁機在雅媽媽身上掏摸了一把。
雅媽媽笑罵:“瞧那猴急的死相。”便吩咐幾個小廝丫鬟,帶張天龍等三人上二樓,找了一個雅間,坐下吃酒。
張天龍狼眼四下打量,但見這畫舫甚大,裏麵陳設豪華,五六丈寬,二十餘丈長,一樓沒有圍隔,高兩丈,靠近船頭的地方搭了個台子,裏麵正有些名伶咿呀唱戲,四邊上有四五個美貌女子,或彈琴,或吹簫,或彈琵琶,或水袖曼舞,船上各處擺著十餘張桌子,各色酒菜瓜果,玲琅滿目,那些上船的客人各各找了自己喜歡的,坐下賞琴聽曲。
小馬坐下,吩咐小廝篩酒,笑道:“樓下那些都是前曲,一個座位五兩銀子一個,這二樓一半是雅間,一個房間一百兩一個晚上,另一半,嘿嘿,便是那些姑娘們接待爺們,上正戲的地方!”
濟衝笑道:“卻怎麼不見那些個姑娘出來?”
小馬笑道:“濟衝兄,你有所不知,這些姑娘,比不得尋常勾欄處的窯姐,身段擺得甚高,並非隨時可以見到的,每日的申時,有一柱香的時間,各船的姑娘都會在各自船上一樓台上亮亮相,其他時候,卻是見不著的。若是客人看中了哪位姑娘,可去管事的媽媽處,出價翻那位姑娘的牌,遇到多人相爭的情況,由兩人私下競爭,一旦定下,媽媽便把那個姑娘的牌翻了,由客人帶著牌上去找那位姑娘,後麵來的客人,無論出價多少,當天都不能再點這位姑娘了。對應的,那位姑娘被點了之後,門上的牌也就反過來了,跑堂的小廝們便知道姑娘在招待客人,便不會再帶其他客人上來,絕對不會弄錯。”
張天龍笑道:“那麼,台上匆匆一見,未曾細看,不好選擇,又怎麼辦呢?”
小馬笑道:“蘇兄這個問題問的好!這‘七鳳樓’卻也奇絕,這方麵做得甚是精細。需知道那些姑娘也並非每日都招待客人,有來月事者、有身子欠安者、有請假省親者,這些都不來船上的。每艘畫舫上都有一個花名冊,但凡在花名冊上的姑娘,每人都有一幅由名家所畫丹青,畫盡其容貌身姿,體態神采。畫舫掛上燈籠,上船的姑娘點完卯,管事的媽媽就會將到了的姑娘的畫像取出,集在一處,供客人點選,被點中的姑娘,畫像取下,便不會重複被點。您說,這‘七鳳樓’的老板,真真是個鬼靈精,七竅心!”
濟衝歎道:“真是太厲害了。”
三人各摟著一個陪酒丫鬟吃酒,說笑間,忽聽得外麵一串串銀鈴般的笑聲響起,接著一片喝彩之聲與鼓噪擊掌之聲,小馬笑道:“來了,那些姑娘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