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搜集回來的戰歿人員遺體或其遺物將被上報給元老院直轄的烈士委員會,由烈士委員會甄別其身份,之後指派“瓦爾基麗”號靈柩飛船前往運送被追綬為“烈士”的軍人遺體或其遺物,將這些陣亡軍人或其遺物運送到其籍貫所在行星,埋葬或供奉在該行星上的軍人公墓——帝國“英靈殿”(Valhalla of Senatus Populusque Romanus,元老院與羅馬人民之英靈殿,簡稱帝國“英靈殿”)。
從戰場上帶回來的屍體基本上都是烈士遺體,若有一些不符合烈士的條件,就由“卡戎”號民用靈柩飛船運回帝國樞密院的戰歿者辦公室處理。
一千多米長、流線身形的醫療船“亞曆山大?弗萊明”號在充滿了死亡氣息的戰地空間裏,如同白衣天使帶給了那些仍然掙紮在死亡線上的人們一絲生存的希望。
太空戰鬥中,負傷往往與陣亡是具有同等的意義。因為一名軍人在戰鬥中受傷,通常情況下他的太空服也會破損,太空服的維生係統也就無法維持其脆弱的生命。所以星際艦隊決戰過後,被擊毀的戰艦成員往往是成建製地死亡,生存率相當低。
當人類還隻能在地球的大氣層裏自相殘殺時,軍人受傷數量通常是陣亡數量的許多倍。但是當人類把種內鬥爭延伸到廣袤的宇宙空間後,陣亡數量反過來遠遠高於受傷數量。因此,在太空戰鬥中受傷後仍然幸存下來的人往往都被視為幸運兒。
無論是帝國軍還是聯邦國防軍,在太空作戰中受過傷的軍人,通常都不會再被派到太空中執行戰鬥任務。一來他們的身休狀況很可能不適合高強度的戰鬥,二來他們已經在天堂裏飛了一圈,完全盡到一名軍人對祖國的忠誠與職責。
望著立體成像裏正在忙碌展開工作的醫療船“亞曆山大?弗萊明”號,薑子鉞內心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
那些殘破的戰艦內部,應該是漂浮著爆裂的軍人屍體。他們與自己一樣,有父母雙親,甚至還有配偶和孩子,可卻就這樣慘死在這荒涼的英仙旋臂之外的深空裏,很可能永遠環繞著前麵死寂無光的“易”行星千萬甚至上億年。
薑子鉞覺得自己雙手沾滿了鮮血,可他並沒有感到太沉重愧疚。
人類的生存規則是非常奇特的,平時殺人是犯罪,戰時殺人往往成為英雄。所以,即使他現在內心頗為複雜,但他仍然有些心安理得地看著眼前交織著死亡與破敗的戰場。
“長官,接通與地麵的通信了。”通信軍士阿比吉?庫曼弗爾上士報告。
穿著太空服的陳維茵立體成像立即浮現在“齊格飛”號的艦橋裏。
“該走了,陳大小姐。”因為內心的複雜的情緒,薑子鉞的口氣也變得複雜,有些憤怒,有些無奈,也有些關切。
很大程度上,他率軍不顧危險殺回來,並千方百計地發起戰鬥,就是因為這個曾經令他砰然心動的女子。單從這一個立場上看,聯邦艦隊和帝國巡洋艦編隊中死亡的官兵,終歸就是因為這個女人,一個“戰爭天才”薑子鉞難以忘懷的女人。
陳維茵的美貌與殺傷力,未必能比得上特洛伊戰爭中的海倫、吳越爭霸中的西施,但絕對能成為這場戰鬥中陣亡官兵的“紅顏禍水”。如果沒有她之前的衝動與任性,薑子鉞指揮艦隊殺回馬槍的決心未必會如此堅定。
陳維茵並不太了解頭頂上帝國軍與聯邦國防軍的戰況,更不知道自己竟然要為上千名軍人陣亡負上責任——雖然把引發戰鬥的罪責推到她身上並不公正。
她反倒是急切地問:“伯恩斯坦教授在線上嗎?”
“你馬上帶領你的所有隊員,撤離這顆行星!”薑子鉞嚴肅地下達命令,“這是命令,陳博士,請你立刻執行。”
並非軍人的陳維茵依然保持著科學家的一貫風格,專注於自己的工作,說:“請告訴伯恩斯坦教授,這個星球有過大量的水,可是卻突然消失了……”
“陳博士。”薑子鉞大聲打斷對方的話,“你可以一個人留在那裏進行研究,但其他人必須馬上撤離!為了你們,我已經損失了一百多名戰友的生命。如果你還想把你的任性淩駕在元老院與羅馬人民的利益之上,我立即派人逮捕你!”
薑子鉞憤怒地叫道。多年以前,他對還是女友的陳維茵總是毫無辦法,這個任性的姑娘讓他曾經頗為浪漫的愛情蒙上一層挫折感。
今天說要逛街,無論刮風下雨,就必須去。
明天說不見麵,第二天太陽升起之前就決不會見麵……
現在,他依然沒有什麼好辦法來對付這個女人,令他愛恨交加,不得不依靠大聲吼叫來威嚇對方。
“好好,遵命,少校大人。”陳維茵沒好氣地回答道,倒不是她被薑子鉞嚇倒了,而是因為是在公共通信係統裏,她必須保持一位獨身女子應有的矜持。
薑子鉞氣衝衝地切斷通信,然後向部屬下達命令:“阿比吉,通知‘弗萊明’號接應登陸隊員,注意對他們的消毒。約瑟夫,馬上回前進點,你接管艦橋。”
說完,他立即掀開座席上的安全扣,扣上自行杆,迅速離開艦橋。也許是出於對陳維茵行為的不滿,也許另有原因。恐怕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不過有一點薑子鉞還是相當清楚的,陳維茵和登陸的科考隊隊員回來後,他便不再有心理和行動上的羈絆。第九特遣艦隊麵對仍然處於優勢的敵人,完全可以毫無後顧之憂,遠離對方。
剛才的這一仗說明隻要運用得當,仍然可以創造出合適的條件,把兵力對比形勢扭轉過來,在局部上形成優勢。而且己方接連的成功肯定使敵方官兵惱羞成怒了,現在他們還占有總體上的優勢,一定急著尋找帝國艦隊報仇血恨。
衝動是魔鬼,衝動之下往往是昏招屢出。
返回艦長室的薑子鉞,腦子正高速運轉,思考接下來的策略。
見到上司離開後,新任的領航官本傑明?阿爾弗雷克中尉便在艦橋裏的通信係統中說道:“看來長官對付女人缺乏手段啊。”
“你不知道嗎?陳博士可是他的前任女友。”比較了解薑子鉞情況的唐星雲上士解釋道,“麵對老情人,心裏多少會有點疙瘩。”
“不會吧,老情人都還這樣,那說明他對付女人真的沒有天賦了。”本傑明?阿爾弗雷克歎息道。
“我聽說在‘奧林匹斯山’號的酒吧裏,長官想親吻陳博士,但陳博士沒有接受。”阿比吉?庫曼弗爾也提供了長官愛情生活的最新情報。
“這麼說陳博士並不打算跟長官舊情重燃了。”連不愛說話的拉爾夫?特克也加入到對長官的八卦行列裏。
“難怪他要發火。”阿爾弗雷克似有所悟。
“據我所知,他們曾經的愛情並不夠深入,從未爆發大規模近身肉搏戰。”唐星雲繼續暴料。
“大規模近身肉搏戰?”傑利?莫裏斯疑問道。
盡管身為“齊格飛”號損害管製軍士,屬於專業技術軍士,可是因為年齡尚小,隻有十九歲,對於唐星雲提出的“專業戰鬥術語”並不太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