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凜冽!蜀地的秋天已經是非常冷了,秋風席卷落葉,飛沙走石,一路上行人極少。尤其是古蜀道更是無人行走。不過,最難得的是在這偏僻的古蜀道旁卻有一間客棧。客棧的掌櫃大概是方便一些武林人士過路而開設的,因為在這些偏僻的地方是很少有人光顧的,生意絕對不好做。
這一天異常冷,未近黃昏掌櫃早就關門了。掌櫃是個四十開外的慈祥而顯得有些肥胖的中年人,另外還有三個夥計。由於天氣太冷,三個夥計都擠在一起一動不動的。其中一個夥計道:“這幾天都很冷,太沒意思了。我們忙慣了,就這樣閑著。”
另一個夥計道:“沒人來,咱們就幾個男人不知幹什麼。真怕會悶出病來。”
又一個夥計道:“不如叫咱掌櫃弄幾個女人過來樂樂也好。”那人剛說完,掌櫃馬上斥道:“要找女人到外麵去,否則被我看到了剝了你的皮。下次再說這樣的話就得掌嘴。”嚇得幾個夥計都不敢出聲。在這荒涼的地方,就幾個男人也的確夠悶的了,偏偏掌櫃是個正經的人,那幾個夥計心裏有話,卻都說不得。他們一直跟著掌櫃,少說也有好些年了,卻還是不習慣。隻聽到第一個夥計道:“好的不說,就你這個色鬼胡說八道。來來來,咱弄幾斤上等好酒,再做幾斤牛肉來劃拳。”
“好!這才是個好辦法。”第二個夥計說罷便動手去找。
那個被叫做色鬼的夥計道:“不如這樣,牛肉咱已吃膩了,到外麵射幾隻鹿來,順便熱身,又可以看看咱掌櫃的手腳還有沒有當年那麼靈活。”三個夥計都叫道:“對了,咱隻顧做生意,怎麼把這事給忘記呢。”眾人都向掌櫃望去。掌櫃笑了笑,道:“我早已不問江湖中事,更不可能使用武功了。你們要吃鹿肉,自己拿弓箭去打吧。”
色鬼夥計嚷道:“這麼吝嗇,讓我們見識見識你的武功也好呀。再說,現在哪有人呀?就弄幾隻鹿來不過是幾下子的事嘛。”
第一個夥計叫道:“對對,你老也當活動活動筋骨。你那絕活就給我們看怕什麼。”
掌櫃有些不高興了,說道:“再說我就在你們身上試一試。”嚇得幾個夥計都不敢再出聲。他們還沒有換過氣來,又聽到掌櫃道:“開門迎客!”幾個夥計都納悶了,這個時候哪有客人?但又不得不照做。他們把門打開,往外一瞧,但見秋風蕭蕭,四下荒涼,哪見半個人影?不大一會兒,隱約有馬蹄聲從遠處傳來。三個夥計不得不佩服他們掌櫃的武功。
一個夥計站在門外,遠遠便見到塵埃飛揚。馬蹄聲越來越近了,一人騎馬飛馳而來。那夥計忙進門準備迎客。那馬停下來,一個中年漢子帶著一男一女兩個十歲左右的小孩闖進來。那漢子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來低聲道:“小二,來十斤好酒,十斤牛肉,兩大碗麵。”
掌櫃從那漢子的來勢與走路的腳步知道來了一個不尋常的客人。隻見那漢子腰間掛著一把劍,雙手把那兩個小孩摟得緊緊的。掌櫃起動走上去給那漢子倒一杯茶,輕輕道:“客官是趕路吧?稍等一下,酒菜馬上就到。”
那漢子並不答話,鬆開手問那兩個小孩:“飛兒,瑩兒,你們都餓了吧?”那兩個小孩點點頭,小男孩問道:“祁伯伯,我們還要走到什麼時候呀?都一個多月了,那些人怎麼還要追殺我們呀?”
那漢子道:“再走幾天就到了,到時也沒有人再追殺我們了。”
酒菜已端上來。那漢子把麵端到那兩個小孩麵前,自己也不用碗,直接端起酒壇,一口氣把一壇酒喝個精光。三個夥計站在一旁瞪大眼睛看著,心裏暗暗驚歎那漢子的酒量。掌櫃忙把三個夥計拉開,笑道:“客官慢用。”自己也退下去。
大概他們都非常餓了,不用多久,那漢子已把三壇酒喝完,兩個小孩也把麵吃完了。那漢子掏出一兩銀子放在桌麵,拉著兩個小孩起身便要走。掌櫃見狀,道:“客官慢步。現在天色已晚,附近已經沒有客棧,前麵隻有荒山野嶺,無處可以投宿。不如委身在此留宿一晚,明早再趕路也不遲。”
那漢子沉聲道:“掌櫃的,我已付帳,怎麼還不給我走?莫非掌櫃有其他意思麼?”
“豈敢。我在這裏隻是方便過客,並非為了多賺幾個錢。再說你還帶著兩個小孩,恐怕不太方便。今晚這裏沒有其他客人住宿,你可以放心住下來。今晚留宿決不敢再收分文。”
那漢子想了想,道:“那在下謝過掌櫃了。”低頭又對兩個小孩問:“飛兒,瑩兒,今晚就在此歇一歇好不好?”兩個小孩點點頭,小男孩道:“祁伯伯,這些日來你從來都沒有好好休息過,你一定很累了。休息一下,明天再走吧。”那漢子撫了撫小男孩的頭,對掌櫃道:“今晚就打擾了。”
掌櫃道:“哪裏。客官請上樓。”
那漢子帶著兩個小孩,跟著掌櫃便往樓上走。剛走到一半,那漢子忽然道:“掌櫃的,恐怕今晚還是不大方便。”說完轉身下樓,掌櫃想叫住時那漢子已走到門口,攔也攔不住。然而,當那漢子到門口的一刻卻一下子停住了。掌櫃往外一看,隻見外麵已經站了許多持著火把的黑衣人。為首有四人,一個削瘦的臉上鉗著炯炯有神的雙目,一個白花花的胡子上長著鷹鉤鼻子,一個虯髯中年漢,一個鼠尾胡漢子。好厲害的輕功!來了這麼多人竟然沒人知道。
幾個陰森森的笑聲在黑夜中瘋狂地笑著。一個蒼老的聲音叫道:“祁天書,我看你還能逃到哪裏去?”
掌櫃先是為那些黑衣人的到來吃一驚,更為那個叫祁天書的漢子吃了一驚。那掌櫃也曾經是個江湖中人,對祁天書還是知曉的。當年人稱天下第一神劍的天書劍客祁天書是武林人眾所周知的人物,並且已退隱江湖十幾年了,如今天下第一神劍天書劍客赫然就在眼前,怎不叫人吃驚呢?然而,現在不是連吃驚的時候,眼前這些不速之客顯然是來追殺祁天書和這兩個小孩的,掌櫃站在一個不太顯眼的位置觀望。
祁天書雙目看著為首的黑衣人,一字一字道:“梁儀天,你們來得好快。”
梁儀天的笑聲依然那麼爽朗,道:“祁大俠,我來得快還是你逃得快?據說你曾連敗我木棉教兩大護教,帶著小孩也能割去我教木蝴蝶護教的胡子,真有點讓我吃驚呀。看來,你這個天下第一神劍並沒有白稱啊。”
那木蝴蝶乃木棉教四大護教之一,武功自然非比尋常。一個多月前,木蝴蝶與木棉教另一護教陸元文血洗柳家莊,莊主柳楊率眾奮力死拚,及至祁天書趕到時,僅存奄奄一息的柳楊拚死保護的他那年僅八歲的女兒柳露瑩。祁天書已來不及說半句話,柳楊伸手指指柳露瑩便氣絕身亡。麵對木棉教三百之眾與柳家莊幾十個死去的人,祁天書已無法再鬥,一手抱起柳露瑩,一手揮劍直取木蝴蝶。木蝴蝶因懼怕祁天書的劍法,一不小心竟被割去一截胡子。望著祁天書揚長而去,木蝴蝶與陸元文不敢再追,隻得回去向梁儀天複命。木蝴蝶一向很怕梁儀天,回去被梁儀天大罵了一頓,心裏很不是滋味。梁儀天一向不把祁天書放在眼裏,這次他決定親自出馬。沿著祁天書的行蹤,終於在古蜀道客棧追上來。
木蝴蝶被梁儀天訓了一頓,一個多月來氣還未消。他冷笑道:“祁天書,如今你帶兩個小孩,加上我們梁副教主親自出馬,我看你還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鼠尾胡陸元文問道:“祁天書,你什麼時候多了個小孩?那小孩是誰?”
祁天書並沒有回答陸元文,冷冷道:“今晚你們四大護教都到齊了,夠熱鬧的了。白胡子的大概是你們四大護教之一的端木蒙吧?久聞端木老先生武功蓋世,今晚看看是否與別人說的那樣。你們四個一起上還是一個一個來?”
端木蒙道:“你帶兩個小孩,我們勝之不武。你的天書劍法就先由在下領教吧。”
木蝴蝶冷笑道:“端木老兄,祁天書並非徒有虛名的,我看還是一起動手好點。”
陸元文道:“梁副教主,木兄說得對,我們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1)
端木蒙道:“兩位老弟,你們何必長他人誌氣。料他一個祁天書也不會厲害到哪裏去,憑我這老骨頭還是可以與他過幾招的。梁老弟,先看我的。”端木蒙一向也不太服梁儀天,自梁儀天委任副教主以後,心更是不服,所以他叫梁儀天也不叫副教主,而是梁老弟。隻見端木蒙暗運內力,舉掌拍向祁天書。
祁天書向前幾步,為的是不讓端木蒙傷及兩個小孩。隻聽到“刹”的一聲,祁天書的劍已不知什麼時候出鞘了,黑暗中一道劍光直指端木蒙。端木蒙知祁天書的劍是不能擋的,一掌到一半時忽然收回來,把身子一轉,另一掌含著極大的掌勁猛向祁天書壓過來。祁天書心裏暗暗一笑,同樣把劍鋒一翻,速度之快,令人無法看清。這一劍險些刺中端木蒙的膻中穴。端木蒙連忙後退幾步,停下手道:“天書劍法果然名不虛傳。好,好,好,我們再過幾招。”說罷揮動雙掌逼向祁天書。
梁儀天一直冷眼觀望,雖說短時間內分不出勝負,但他一眼看出端木蒙要贏祁天書是不可能的事。祁天書的劍至今江湖中無人能出其右的,就連梁儀天他自己也未必有取勝的把握。此時端木蒙俞打俞猛,勢必要打敗祁天書不可。祁天書的劍絲毫不亂,更是無絲毫的破綻,變幻莫測的劍鋒令人看不出真正的方向。端木蒙當然不能看不出,他此時不敢有一點疏忽,沉著氣,雙眼緊緊盯著祁天書的劍,使出自己最精妙的手法與祁天書交手。這是他這麼多年來所遇到的最強勁的對手。然而,他還是漸漸感到有點吃力了。兩人過了二十招左右,祁天書的劍越來越快,逼得端木蒙連連後退。正在端木蒙有點亂的時候,隻聽到“嘶”的一聲,他的褲子被祁天書割下一道長長的口子。祁天書趁著端木蒙慌亂之時,把劍向他的胸部。此時端木蒙已躲避不及了,這一劍簡直可以令他命喪黃泉。眼看這一劍快到時,梁儀天飛身出去,運足內力,雙掌拍開祁天書的劍,救下端木蒙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