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柳露瑩帶著守山老人下了木棉山,由於原來來時的路已經無法認得,隻得沿著大路往端州方向走。一行數天,他們到了封州城。高高的城門下有數十個士兵把守。柳露瑩帶著守山老人進城,守城衛兵攔住問道:“你們是哪裏人?凡非本州人,要進城必須有通行證。”
柳露瑩道:“我從端州過來,與我爺爺到洊水府看親戚,返回端州時途經此地,還望兵爺行個方便,讓我們過去。”
兵士道:“姑娘,隻因最近匪盜猖獗,知州楊大人最近發布命令,凡過路人等都要嚴查。姑娘若是路過此地,在過去也可以,但須與我回去報告楊大人方可。”
柳露瑩問道:“那好,我與你們一起去見楊大人。”
柳露瑩與守山老人跟著兵士一起進了城。隻見這封州城車水馬龍,商鋪林立,貿易繁榮,好不熱鬧。柳露瑩對兵士道:“封州城如此繁榮,你們這楊大人一定是個愛民如子的好官。”
兵士笑道:“我們大人在這裏深受百姓愛戴,隻要百姓有事,事無大小,大人都親自過問。人們路不拾遺,夜不閉戶,隻因最近盜匪猖獗,大人才叫我們留意外來之人。”
柳露瑩道:“那些盜匪還經常來犯嗎?”
兵士道:“大人加派人手提防,夜裏加強巡邏,還派捕快秘密追查,這一兩天應該有結果了,所以大人才讓我們加強戒備,等剿匪後就不用這樣提防了,姑娘再次來封州城便可能任意出入了。”
柳露瑩道:“有這麼一個好官,真是百姓之福,我還高興呢。”
不久,柳露瑩與守山老人隨兵士進了衙門。隻見大堂中間有一個五十上下身穿平服的男人正在伏案看文件。兵士上前報道:“楊大人,這有兩個要回端州的人路過,是否放行?”
那楊大人才慢慢抬起頭來看了柳露瑩一眼,道:“是一老一少,沒事的,讓他們過去吧。”
“是,大人!”
“還有,那些盜匪被莫捕快他們逼得要先出手了,估計就在今晚他們要潛入衙門刺殺本官,你通知莫捕快、招守備,讓他們多帶人手,分兩批,分別埋伏在衙門與城的四門外。”
“大人,要不小的通知他們過來一下。”
楊大人擺擺手道:“不用,你隻要告訴他我的意思,他們自然明白該怎麼做了。他們來了反而會打草驚蛇。消滅這些盜匪,老百姓又可以過安穩的日子了。”
“是,大人,小的這就去辦!”
“你稍等,我寫個紙條給這姑娘,也好讓他們早早回家。”說時奮筆疾書,把紙條交給了柳露瑩,道:“姑娘隻拿我這批條就可以過去了,早點回去。下次再來時就不用這麼麻煩了。”
柳露瑩覺得這楊大人似曾相識,又看看這紙條,落款是“封州知府楊安慶”。柳露瑩這時想起十幾年前,一個秀才上京趕考,因路上遇上劫匪,盤纏被洗劫一空,路過柳家莊時,進來討飯。柳楊見是一個讀書人,便留莊上。秀才在莊上衣食無憂,也安心讀書了。之後柳楊還專門請矯把秀才送進京。柳露瑩記得清清楚楚,那秀才的名字就叫楊安慶。於是柳露瑩輕輕問道:“大人之名小女子似曾相識,不知楊大人可知道有個柳家莊呢?”(1)
那楊大人一聽柳家莊,即時驚道:“姑娘也知柳家莊麼?那莊主柳楊可是本官的恩人呢。當時我趕考,身無分文,一路行乞,曆盡艱辛,剛好路過柳家莊。那知莊主柳楊先生是個大好人,竟收留了我,給我吃好的住好的穿好的,還專程護送我上京。做官後本來想好好報答柳恩公的,誰知公務繁忙,無法抽身,一別數載也未曾見恩公一麵,無法報答當年大恩,實是慚愧啊!”
柳露瑩道:“大人可曾記得有這麼一首詩:‘圓圓天上掛,半夜隱梅花。卻在相逢處,離人不返家’。”
楊大人深思片刻,道:“姑娘,此詩乃恩公千金七歲時所作的詩,你是如何知道?來,先到裏麵坐。”
楊大人把柳露瑩與守山老人請到裏麵坐。
楊大人問道:“姑娘尊姓?”
柳露瑩道:“楊大人,小女子姓柳。”
楊大人吃了一驚,道:“莫非姑娘就是柳小姐?”
柳露瑩點頭。
楊大人即時要下跪,柳露瑩連忙扶住,道:“大人,萬萬不可,小女子要折壽了。大人身為父母官,我一介平民,如何能受此大禮。”
楊大人道:“若非當初恩公相助,楊某焉有今天?多年了日夜苦思如何報得恩公大恩,不想小姐已經到封州,楊某真是又驚又喜啊。此處雖是清水衙門,小姐一定得住些日子,好慰多年來思念恩公之心。”說罷吩咐家丁,叫夫人與小姐出來。
一會兒,一個衣服樸素的婦人與一個年約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出來。楊大人道:“夫人,喜兒,快見過恩公的千金柳小姐!”
婦人與那叫喜兒的小姑娘上前施禮,柳露瑩一一扶過,道:“夫人,小姐,不必如此,讓我好生難堪。我爹爹常對我說,施恩莫圖報,當年之事也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楊大人如今貴為一方父母官,深受百姓愛戴,爹爹知道了,九泉之下也該含笑了。”
楊大人驚問道:“小姐,恩公他已經仙逝了?”
柳露瑩把柳家莊被滅簡要說了一下,楊大人聽罷,不禁淚下,道:“想不到大恩未報,恩公竟先遭不幸,真叫楊某難過。”說罷長歎一聲。
柳露瑩道:“事過多年,大人也不必難過了。看到封州人安居樂業,真叫人高興。大人勵精圖治,百姓之福。”見楊大人一家衣著樸素,柳露瑩輕歎道:“大人為官清廉,實在難得。”
楊大人道:“做官當為民作主,既領朝庭奉祿,豈能再取百姓脂膏!”見柳露瑩打扮成江湖中人,問道:“小姐這般行裝,莫非已經步入江湖中去了?”
柳露瑩道:“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等爹爹大仇報後,即退出江湖。”
楊大人道:“小姐若不嫌棄,可到封州來。即使不能讓小姐富足,過日子還不是個問題。這樣也好好教教喜兒讀書,喜兒能學小姐十之一二,楊某也滿足了。”
隻見那叫喜兒的小姑娘忙上前行禮道:“喜兒拜過姐姐!姐姐若不嫌棄喜兒愚鈍,喜兒即行拜師之禮,請姐姐做先生了!”(2)
柳露瑩喜道:“喜兒,看你長得乖巧,姐姐高興還來不及呢。隻是江湖之事,難以定說。若能報得大仇,我自當過來看看喜兒。”
喜兒喜道:“姐姐說話可要算數喲,到時別忘記過來這裏,我會等你的。”
柳露瑩微笑道:“到時姐姐一定會來看你的。”
楊夫人道:“小姐,我不懂江湖中事,如果不急著回端州,不如先在這裏委屈幾天如何?”
柳露瑩道:“恐怕打擾大人夫人了。瑩瑩也想住上幾天,隻是我身為江湖中人,在這裏住會帶來麻煩,我們還是先回端州。”
楊夫人道:“你一個姑娘家帶著一個老人家,多不方便,還是先住幾天,權且當歇一下。”
提到老人家,柳露瑩即道:“多住幾天就不必了,瑩瑩倒是有一事相求。”
楊夫人道:“小姐何必客氣,有什麼盡管吩咐就是了。”
柳露瑩扶著守山老人,道:“這是我的爺爺,年事已高,瑩瑩怕辛苦了他,所以想把爺爺先寄在這裏,等我把事情辦完了再回來接爺爺,不知可否?”
楊大人即道:“這有什麼不可的!小姐你放心好了,老先生在這裏,有什麼照顧不周的,你就唯楊某是問好了。”
守山老人微笑道:“那老朽謝過楊大人了!”
柳露瑩滿心歡喜。守山老人本不肯返端州,也不肯回白雲寺,這裏正好是封州府,不是江湖,守山老人也住得安心。
楊大人道:“老先生客氣了,你把這裏當成自己家裏就是。來,喜兒,快叩見爺爺!”
喜兒即時拜了拜,道:“爺爺在這裏有喜兒照顧呢,你老盡管放心好了。”又對柳露瑩道,“正愁姐姐不會過來呢,如今有爺爺在這裏,還怕姐姐不來麼?”
說時大家都笑了。
楊大人吩咐備好酒席,為柳露瑩與守山老人接風洗塵。
席間,柳露瑩道:“大人今晚不是要捉盜匪麼?看來可以用得著瑩瑩了。”
楊大人道:“區區盜匪,哪敢有勞小姐大駕呢,這裏有莫捕頭,還有守備大人帶重兵相助,小姐不必操心。晚上你隻須好好休息,莫因此等小事打擾。”
當晚,喜兒找柳露瑩說了好好話才回去,之後柳露瑩也睡不著。守山老人的事算是安排好了。此番回端州,也不知能不能找到李若楓與林月燕,各大門派是否已經悄悄靠攏木棉山呢?也不知上官平的毒加深到什麼程度。更讓她牽掛的自然是餘飛了。木棉山的上蕭青子分明就是餘飛,當時為什麼還說是蕭青子?難道餘飛有什麼事了?但不管如何,最起碼餘飛還是活著的,自己也算是見上一麵她的餘哥哥了。正想著,忽然聽到喊殺聲不斷,柳露瑩知是楊大人要擒盜匪了。這喊殺聲持續了好久,柳露瑩聽到似乎有點不對勁了。楊大人既然已經布下天羅地網,為何還沒捉住盜匪?莫非盜匪武藝高強,官兵不敵了?於是,柳露瑩帶上劍,施展輕功,朝那喊殺聲縱身躍去。(3)
果然不出柳露瑩所料,盜匪當中有三個武功特別好的,官兵雖多,卻無人能對敵,隻有圍著叫喊。官兵當中有一個已經受傷,隻聽到楊大人不停地問:“莫捕頭,你如何了?”
那受傷的正是莫捕頭。莫捕頭手持大刀,道:“大人,今晚就算拚了我的命也別讓這些盜匪出去。我這點傷算什麼,一會守備大人來了,自然能拿下這三個餘匪。”
正中間處橫七豎八躺著十多個盜匪的屍體,也有幾具官兵的屍體。
隻聽那匪首道:“楊安慶,隻要你放我們兄弟三人走,今晚之事就此了結。如果不行,那我們要把封州府折了,把你老婆和女兒都搶回去做我們的押寨夫人!”
楊大人道:“你們兄弟為非作歹多年,到處擾亂百姓,殺搶燒虜,打家劫舍,淫人妻女,無惡不作。我楊安慶今番不除你們,從此不再做官!”
匪首嘿嘿道:“料你一個書生,有什麼能耐。既然你不答應,那別怪我們了。你的手下都是些飯桶,連莫老大不是我們的對手,看你能把我們如何!”
莫捕頭大聲道:“我武功不如你們,但你們也休想從這裏出去!”
這時,又有大隊人馬過來。楊大人大喜,為首的正是招守備。招守備帶了約二百人來,上來便對楊大人道:“大人,這些盜匪都是些亡命之徒,你且回去,這裏有我們呢。”
楊大人道:“我楊安慶豈是貪生怕死之人,招大人,我要守在這裏,看著你們把盜匪一個一個消滅。”
招守備道:“也罷。”即叫多些兵士保護楊大人。見莫捕頭已經受傷,招守備道:“這三個盜匪是什麼來路?武功如何如此了得?”
莫捕頭道:“他們原來都是武林中人,因中武林中弄不出什麼名堂,即落草為寇,為害百姓。”
招守備道:“難怪士兵們都不也出手,我倒要看看這些武林敗類有何本事。你且休息,讓我來收拾他們!”招守備一身盔甲,使一支丈二長槍,腰係佩劍,一幅大將軍架勢。
那三個匪徒見是招守備來了,匪首道:“招將軍,你們有朝庭奉祿,不愁吃穿的。而我們無銀子買米,天天挨餓,所以才做些偷雞摸狗之事。你們不讓我們這麼做,這分明是不讓我們活了,也就是官逼民反。眼下我們的弟兄隻剩下三人了,要偷要搶也成不了氣候,不如放過我們,讓我們一條活路,以後改邪歸正,如何?”
招守備冷道:“你們所作所為本官早已知之,像你們這些人,放了你們不是放虎歸山麼?自然要趕盡殺絕才是,豈能留下禍根!”
匪首道:“將軍既然不讓我們活,那我們隻有拚了這條爛命了!”說時三人揮刀與招守備廝殺起來。
雖說招守備為武將,然而這三個盜匪畢竟曾經是武林中人,三人聯手武功似乎更勝一籌。招守備漸漸處於下風。莫捕頭正要上去,楊大人卻攔住了,道:“你受重任,不能出手。讓我來!”說時奪過莫捕頭的刀。(4)
那些士兵見狀,連忙攔住楊大人。大家都知道,楊大人隻不過是一個文官,哪會使刀弄槍的?上去不就是送死麼。
楊大人大叫:“你們走開,讓我上去!”
那些士兵就是不讓楊大人上去。
招守備身退下去,道:“好,我就不信你們三人能勝過我幾百軍隊!”說時正要叫士兵們一起上,柳露瑩忽然從天而降。
楊大人見是柳露瑩,道:“小姐,你如何出來了?”
柳露瑩微笑道:“大人,這幾人既然曾經是江湖中人,那我正好按江湖的規矩會會他們。”
招守備道:“姑娘小心,這三人武功高強。我看你還是退下吧,讓我的軍隊來。”
柳露瑩道:“區區三個盜匪,豈用勞師動眾?二位大人放心,這三個盜匪在武林中根本不算什麼,看我如何收拾他們。”
招守備道:“姑娘小心,萬一不成,你即速速退下。”
柳露瑩應了,上前道:“為首的給我出來。”
匪首道:“姑娘,連招將軍都不是我們對手,你來送死,真是可惜了你這容貌。要是留給我們做押寨的,那我們死也值得了。”
柳露瑩見匪首無禮,也不想多說,雙劍出鞘,隻見劍法一閃,那匪首的刀已經不知如何被削成了兩段。那匪首嚇得冷汗直流,另外兩個也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柳露瑩微笑道:“你們這些人,隻會欺負平民百姓。告訴你,我就是武林中人,你們沒見過什麼是武林,隻會在百姓麵前作威作福。你們馬上放下兵器自首,不然,我同樣會把你們像這把刀一樣削成兩段!”
三個盜匪嚇得腳軟,站也站不穩了,馬上把刀放下,叫道:“我們自首,我們自首,求姑娘別殺我們!”
楊大人即命人把這三個盜匪鎖起來,押大牢裏去。
招守備哈哈大笑道:“楊大人呀楊大人,原來你早請了武林高手來,你是有意叫小弟我到這裏出出醜的了?”
楊大人道:“招老弟別怪,這是我早年恩公千金,也是今天路過此地,今晚之事本來沒請她來的,大概她不放心我這個書生做事,所以才出手的。”
招守備高興道:“不錯啊,好樣了。”對柳露瑩道,“姑娘好身手,末將佩服!”
柳露瑩道:“小女子不才,讓大人見笑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本就是武林中人一向的規矩。二位大人能為百姓做事,小女子替老百姓高興呢。”
招守備道:“看你小小年紀,竟這般會說話,真是難得。”
楊大人道:“盜匪已除,有話到屋裏坐著好好說,我已叫人備好薄酒了。”
楊大人即叫了柳露瑩也一起,與招守備、莫捕頭同座。席畢,各自散去。
第二天,柳露瑩即別過楊大人要上路,楊大人再三挽留不成,便送一匹馬代步,一家人送柳露瑩出城三十裏後才分別。
有馬代步,柳露瑩兩天後至德州城。如此算來,還要兩天即能到達端州了。進了德州城,柳露瑩找了間上好客棧住下。晚上吃飯時,卻聽到客棧裏的人不停地說著一個被稱為神女的人。(5)
“這些日子裏,要不是有這個神女,我們的日子還真不好過呀。”
“不錯,前些日子,有幾個木棉教人自稱是什麼武林中人,自恃武功高強,隨意搶百姓的東西。你們說呀,這武林中人你在武林中混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擾亂平民百姓呢?結果呢,知府大人也無法理這件事,那些人呀,還殺了好幾個官兵,據說一個捕快也被殺了,大人也差點被砍頭。這種事情,官府也沒辦法。武林中人自有武林中人的規矩,武林人犯錯當然有武林中人來管,嗬嗬,那個神女呀,一口氣把這幾個木棉教人給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