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龑在位時,“悉聚南海珍寶”(《新五代史》),庫房中的珍奇異寶如同山堆。劉龑一入庫,就流連忘返,廢寢忘食;遇到北方商人來南漢,往往要召到皇宮,向他們炫耀珍寶,以富有相矜誇,“又性好誇大,嶺北商賈至南海者,多召之,使升宮殿,示以珠玉之富。”(《新五代史》)劉龑搜集大量珍寶,除了自我陶醉和對外誇富外,還用在了修建宮殿方麵。在位期間,劉龑“惟治土木,皆極環麗”(《南漢書高祖紀二》),“唯以治宮殿為務”(《五國故事》),其宮殿“凡數百,不可悉數”,“離宮千餘間”,“三城之地,半為離宮範圍”。尤其是他修建的昭陽、秀華等宮殿,一律“飾以金碧翠羽”。(《舊五代史》)
大有七年(934),劉龑修建昭陽殿時,黃金飾頂,白銀鋪地,殿中開設水渠,渠底遍布珍珠,又將水晶琥珀雕琢成日月形狀,鑲嵌到東西兩柱的頂端,即《南漢書高祖紀二》中記載的“以金為仰陽,銀為地麵,簷楹榱桷,亦皆飾之以銀。下設水渠,浸以真珠;琢水晶、琥珀為日月,分列東西樓上”,在宮殿之中就能看到山川河流之美,日月星辰之光。劉龑晚年修建的南薰殿,更是窮極豔麗。據《清異錄》記載,“劉龑僭大號,作南薰殿柱,皆通透刻鏤礎石,各置爐燃香,故有氣無形。”對此,《南漢春秋》載,“南漢高祖曾作南薰殿,柱皆通透刻鏤”;《清閑供》載:“先主建南薰殿,柱皆鏤空,各置爐燃香其中。”
“通透刻鏤”、“置爐燃香”、“有氣無形”,南薰殿到底有多華麗,現在根本無法想象。這種規格,這份氣派,就連以奢侈聞名的隋煬帝,也是望塵莫及的。或許是對自己獨具匠心的沾沾自喜,或許是對隋煬帝風流人生的不屑一顧,劉龑謂左右曰:“煬帝輪車燒沉水,卻成粗疏。爭似我二十四具,藏用仙人。”《清異錄》中也記載,“上謂左右:隋煬帝論車燒沉水,爭似我二十四個藏用仙人,縱不及堯舜禹湯,不失作風流天子。”後人根據這一史實,作詩曰:“南薰宮殿迥淩虛,暗炙龍涎散玉除。藏用仙人二十匹,車燒沈水笑粗疏。”在時局動蕩不安的曆史時期,在政權頻繁交替的特殊年代,劉龑既無遠慮,又無近憂,終日沉溺、消磨在“安樂窩”裏,神仙般的過著風流、奢侈生活,史所罕見,世所罕見。
大有十五年(942)三月,劉龑在金碧輝煌的“仙境”中,依依不舍地病死於廣州,時年五十四歲,諡號“天皇大帝”,廟號高祖,葬康陵,即今番禺新造鎮北亭青崗山。為防止盜墓,劉龑臨終前令墓道以鐵水澆鑄,使人“不可啟”。然而,明朝崇禎九年(1636)的一次雷擊,還是讓牢固的康陵出現了縫穴,附近農民發現墓中有十二個金人,十八個銀人,地麵以“金蠶珠貝”所築,寶鏡“光燭如白日”。最神奇的是,一尊寶硯的硯池中“有一玉魚能遊動”;一個碧玉盤加滿水,“有二金魚影浮出”。至於其他珍異物甚眾,不可指識。這些奇珍異寶,後被當地官民“搜發無餘”,正所謂“取之於民,還之於民”。這是後話。
劉龑死後,他的兒孫們受其影響,個個荒淫殘暴,廣聚珠珍,大興土木,性情更加暴戾,行為更加放縱。中宗劉晟建乾和殿,鑄柱十有二,周七尺五寸,高丈二尺。末帝劉鋹建萬政殿,一柱之飾費白金三千錠,以銀為殿衣。他們敲骨吸髓,使廣州一帶變得財盡民窮,就連珠江南岸的莊頭小村,也被他們劃作風流快活、尋歡作樂的離宮。大寶十四年(971)二月,南漢被北宋一舉攻滅,劉鋹也成為趙匡胤的階下囚。南漢從建立到滅亡,共傳四帝,凡五十五年。華夏一統,固然是曆史發展的必然趨勢,但是,一個政權如果從“根上”就開始腐朽,那麼,這個政權離著滅亡也就不遠了。興於憂患,亡於安樂。身為開國皇帝,卻要和亡國皇帝隋煬帝比“風流”,劉龑無疑是南漢衰敗的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