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做是別人可能會被他這種陰沉的神『色』嚇到,但蘇黎顯然不在那個“別人”的範圍內。
她沒有去深究“恩將仇報”這個詞用在這裏是否準確,隻是淡淡地反問道:“所以我應該感激涕零嗎?”
“我能知道我到底哪裏惹到你了嗎?除了車禍那件事。”
徐昊臣最終也沒有發火,但臉上的表情卻更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也虧得對方是蘇黎他才能忍到現在,如果換做是別人,這時候肯定早已被折磨得隻剩下求饒的份。
這是他對一個女人最用心的一次,但同樣也是他的心意被踐踏得最慘的一次。
他對眼前的這個女人還不夠好麼?
收購藍世、買通評審…雖然這背後的最終目的不是蘇黎,但他卻都把蘇黎當做潛在的受益人在考慮,所以這不是恩將仇報是什麼?
“道不同不相為謀吧…”蘇黎的回答很簡潔,但她相信徐昊臣肯定聽得出這背後的深意。
她的態度和他惹沒惹到自己無關,而隻是單純地因為他們追求和珍視的東西不一樣,才不願意和他有過多的牽扯。
換句話說,自己從來沒指望過從他那裏得到什麼,一直是他在一廂情願地糾纏。
“哈哈哈…”徐昊臣確實聽懂了,而且還感到有幾分可笑,“那敢問陳小姐的‘道’是什麼?又說是不為金錢折腰?”
“你沒必要表現得那麼諷刺,”蘇黎不置可否,“每個人都有自己尊重的東西不是嗎?”
蘇黎發誓想和徐昊臣好好溝通的,卻不想他伸手一指,直接把炮火對準了一旁靜默不語的言奕:
“和娛樂圈吸金排行第一的男人關係如此密切,陳小姐確實挺尊重音樂的。”
他特意強調的“尊重”兩個字讓蘇黎分外火大,於是在言奕還沒來得及開口阻攔前,她已經針鋒相對地反擊道:“我也沒說自己會高尚到和錢過不去啊,但我至少不會去破壞其中的規則。”
“你是不是太天真了…”徐昊臣搖搖頭,平淡的語氣下指出的問題卻很尖銳,“你不去破壞隻是因為沒有必要罷了,你不覺得以你的幸運程度,你本身就已經是規則的一部分了嗎?”
這就是他們兩人之間的差距——
要說起辯論,蘇黎的年齡和閱曆擺在那裏,就算氣勢再怎麼強盛,又怎麼會是縱橫商界多年的徐昊臣的對手呢?
所以這一輪交鋒下來,徐昊臣不但沒被說服,反而是蘇黎自己陷入了反思。
哥哥是導演,爸爸是老藝術家,從這點上說她的幸運程度甚至比紫悠還高;
再之後呢?未婚夫是全球著名珠寶奢侈品牌的掌權人,母親是葉家的大小姐,家族權傾朝野。
有這樣的資本,她當然可以無所顧忌地追求最純粹的音樂,因為她不用像普通人那樣在娛樂圈一步步『摸』爬滾打,她從出道開始就已經占據了製高點。
“你還記得白芷煙是怎麼倒台的嗎?”見蘇黎若有所思的模樣,徐昊臣覺得自己似乎找到了她的弱點,於是繼續說道,“如果你是她,你確定你對我還會是這種愛理不理的態度?”
“這根本就是在偷換概念,你出道那會兒陳學策老師根本沒幫你,陳世傑也還隻是個新人導演,”言奕聽不下去了,但他沒有理徐昊臣,而是轉過頭用他特有的平淡語氣提醒著蘇黎,“你的態度本就如此,和家世無關。”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就是這樣,蘇黎在片刻的恍惚裏可能會被徐昊臣的思路帶偏,但言奕卻能清楚地看清其中的問題所在。
但意圖是否被看穿對徐昊臣來說根本無所謂,反正嘛,既然蘇黎說了道不相謀,他隻要證明自己的‘道’是對的就已足夠。
“如果純靠音樂真的有用,藍羽珈在五六年前也不會過氣了。我這次可以放過她,但這是我對你最後的妥協,以後…我不會再手軟了。”
徐昊臣說完這句話就幹脆地起身,似乎在執行著他話中的“以後”,這也是他第一次在蘇黎麵前先行離開。
“早晚有一天,我會把那個獎項用另一種方式還給你。”而對著他的背影,蘇黎最後也隻來得及回了這麼一句。
坐在回去的車上,蘇黎不停地拽著身側的安全帶,仿佛在借此宣泄著自己心中的煩躁。
“我覺得…徐昊臣並沒你想得那麼十惡不赦,三觀不合不是誰的錯,從他的立場出發,他肯放過藍羽珈已經仁至義盡了。”言奕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出聲安撫道。
雖然徐昊臣的立場確實讓他很不爽,但處在他們這個位置的人,看事情又怎麼可能光從自己的情緒出發。
“我知道…我隻是…”蘇黎歎了口氣,“我隻是…有一個很不像話的想法…”
“有想法就直說咯,這麼吞吞吐吐地可不像你。”
不同於言奕的輕鬆,蘇黎此時揪著安全帶,眉目裏滿是糾結與掙紮。
“我想…暫時退出歌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