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這麼說,但蘇黎對某人的房間還是充滿了好感。那個房間正如它的主人一樣,幹淨簡約中流露著淡淡的溫暖,每一處擺設都恰到好處,即使是價值連城的古玩字畫,也隻是安靜地訴說著低調的魅力。
“你這孩子也真是,要過來也不提前打個招呼。”陳學策樂嗬嗬地埋怨著。
“我這是來突擊檢查,看看你一個人是不是也有好好吃飯。”蘇黎在這個家裏是沒大沒小慣了,一進門便直奔到飯桌前坐下等飯吃。
對外界來說,陳學策是德高望重的藝術宗師,可對蘇黎來說,他隻是個疼愛女兒的慈父。
“你也沒少受她的氣吧?”陳學策無奈地笑笑,轉頭望向安若謙。
“可不是…”安若謙表示讚同,臉上卻掛著寵溺的笑意。他走進廚房,勤快地幫忙端菜拿碗筷。
“爸的手藝還是這麼棒…”蘇黎毫不客氣地大快朵頤著,一邊含著一塊紅燒牛肉一邊含糊不清地誇獎道。
“都是快出嫁的人了,再不學會做飯以後怎麼拴住丈夫和孩子。”陳學策一邊給蘇黎夾菜一邊數落道。
蘇黎有多懶他是知道的,她畢生的勤奮似乎隻願意獻給樂器和曲譜。
“我已經在學烘焙了,下次烤個蛋糕帶回來孝敬您。”蘇黎笑眯眯地為自己辯護道。笑話,她才不願意靠近灶台和油鍋呢,既容易引發事故又容易沾上一身的油煙味。相比之下,烘焙顯得安全和輕鬆多了。
“嗯,紫洛的手藝不錯,”安若謙也替蘇黎說著好話,“我有嚐過。”
“你啊…”陳學策無奈,也不知是在歎息蘇黎的強詞奪理,還是在嘲笑安若謙的護短精神。
吃過飯,安若謙主動起身收拾好碗筷進了廚房,把空間留給了蘇黎父女二人。
“最近是不是人氣有點下降?”陳學策問道。他一直保持著跟蹤時事的習慣,自從一雙兒女都進軍娛樂圈後,他關注的範圍也隨之擴大,在翻閱報紙和觀看電視時也順帶關注了娛樂動態。
“我還以為您不看重人氣這些東西呢。”蘇黎沒有正麵回答,她知道陳學策對實力之外的虛名不甚在意,對追求那些虛名的手段更是嗤之以鼻。事實上,她也深受這些觀點的影響。
“我是不看重,但現在這個圈子,”陳學策歎了口氣,顯得有些失望,“急功近利,膚淺浮躁,在這種價值觀的影響下,恐怕你的路也不好走啊…”
蘇黎心裏一暖,她就知道這位把她養大的父親是懂她的,也是信任她的。
“路不好走我不怕,”蘇黎搖搖頭,目光裏寫滿了不服輸,“我隻是擔心自己會漸漸分不清是非對錯,我做不到像您這樣心無旁騖幾十年如一日地執著於提升自己的藝術修養,在這樣的競爭下我做不到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但我若真的參與了那些紛爭,又背離了自己的初衷…”
一口氣說完,陳學策也陷入了沉默,蘇黎像是自言自語般:“真是太矛盾了…”
“你的初衷是什麼?”陳學策睿智的眼神看向蘇黎,似乎能看透一切。
“做好音樂,僅此而已。”無比堅定的聲音。
“如果你現在所麵臨的會阻礙你的目標,那該解決的就去解決,而你的初衷依然沒變,”陳學策緩緩地開口,用平淡的語調似乎包裹了無盡的深刻,“你一直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這點我很放心,這也是當初我同意你哥把你帶進娛樂圈的原因。不論什麼時候,隻要心是透亮的,那路也絕對錯不了。”
蘇黎的悟性又是何等的高,她眨了眨眼,很快又想通了一些事:“知道了,謝謝爸。”
“我知道你這孩子一直以我為榜樣,但每個人的軌跡都是不可複製的。所以,不要壓抑自己的天性,放手做你想做的事吧,累了就回家,”陳學策慈愛地說完,抬頭看向端著果汁和茶走來的男人,“若謙辛苦了,快過來坐吧。”
“你們先談,我去哥的房間看一下。”蘇黎起身,大大方方地說道。他們家永遠這麼簡單純樸,無條件的信任使得任何事都無需多言。
同樣,陳世傑也沒有把房間上鎖的習慣。擰開門把,房間如預想般幹淨整潔,巨大的落地書架旁邊,是一扇同樣大小的門,蘇黎知道那是間暗房,隻是她從不曾進去。
還處在愛粘著哥哥的年齡時,蘇黎沒少來這個房間和陳世傑打鬧,但每次都會止步於暗房門口,因為裏麵詭異的光線總會讓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蘇黎心生恐懼。
想起小時候的心情,蘇黎不免有些好笑。現在她知道了暗房的原理,自然不會再怕。繼續往裏走,蘇黎仿佛來到了一個新天地。
這應該算是陳世傑的內心世界吧,牆上掛滿了他們家人的照片,有自己的,有陳學策的,也有已經失蹤了很久的養母的……蘇黎一張張看過去,上麵記錄的全是美好快樂的畫麵。
轉到另一麵牆,畫風卻忽然變了。滿滿當當的全是一個陌生男子的照片,關於他各種喜怒哀樂的瞬間。